倒沒有是以爲自己聽錯了,但還是忍不住再問一遍:“大學老師?”

    楊慧點頭,好像是從峻川的又一次疑中問聽出了點什麼,嘴角勾了一下,帶着自得又自嘲的意味:“我和他爸相親認識的,就一個相親會上,互相家底都不認識。我沒什麼文化,也不知道他爸怎麼看上的我……我當然喜歡他,後來就在一起了。在一起之後,我就一直待在家裏,直到他生了病。”

    “他家裏人呢?你孃家人呢?你丈夫去世,你家裏有沒有什麼親戚過來幫襯你的?”

    “他跟他家裏之間鬧了矛盾,很久都沒有聯繫了。我跟他成了之後就來了青俞市,其實也很少跟家裏人聯繫,他走的時候。兩邊倒是都來看了一眼,給了點錢,漸漸的也就不來往了……呵,生活還是自己過嘛。”

    峻川想說些什麼安慰她,楊慧卻自己換了話題:“警官。”

    “嗯?”

    “我兒子……他是自殺的嗎?”

    峻川斟酌着開口:“他留了遺書。”穩重而又輕聲,讓人很容易相信,“目前看來是自殺的。”

    楊慧的嘴脣動了動,像是在思索着峻川說的話,她甚至忍不住嘟囔出來:“目前來看……”

    很小聲,歐江風聽見了。

    他注意到楊慧的手指更用力的搓動着,頻率沒有加快,只是指尖用力到都在微微顫抖,像是非常緊張,也有一種壓抑的怒氣。

    “那警官,”他還是低着頭問,“能不查了嗎?”

    歐江風和峻川幾乎進乎是條件反射的對視一眼,峻川問:“爲什麼?”

    楊慧的嘴角又起來了一點,掩蓋不了悲傷,但也有一種近乎釋然的氣質,歐江風覺得奇怪,眼神示意峻川注意,峻川也看向楊慧的手,他的角度看不到楊慧的神情,自己眼裏倒有着深深的疑惑,兩人的目光又同時匯聚到一起,又回去,等着她接下來的話。

    楊慧說:“我兒子已經走了,火化了。骨灰我也把它安置好了。結果已經在這兒了。”

    “可是如果你兒子真的是被人害的呢?這個案子其實還有疑點,我們警方——”

    “警官。”楊慧嘆息般的說,手上的力度漸漸松,慢慢擡起頭來看向峻川,這個時候才能真正看清她眼裏的神情,奇怪的就在於與她的語氣不同的,是她帶着些旁人不可近身的清冷感,“人已經走了,原因我也已經不在乎了……如果你們要查就去查吧。總之身爲他媽媽,我不再追究了,不管怎麼樣,以後我只想請任何人都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任何人?

    峻川心裏隱隱的那種奇怪的感覺愈演愈烈,楊慧她……好像很牴觸警方似的。

    “方便問一下。之前總是有什麼人找你嗎?還是警方?討債的?”

    楊慧笑着搖了搖頭,往前走了一步:“警官。那身份證你還看嗎?”

    峻川將手上的身份證遞給她:“不用了,你收好吧。”楊慧雙手接過,又將身份證藏在了原來的地方,之後才轉身回答了峻川的問題:“他爸爸生病的時候是欠了點錢,後來我打工慢慢的也還清了。我跟小烏一直都過的挺好的……我們就是想好好的過下去,可是最近這一段日子……我累了。”

    ……

    “楊慧說的話有歧義,兒子死了,他好像可以萬分悲愴,但這樣充滿虛無冷淡的感覺。不像是在這麼短時間內經歷這麼大的波動而能呈現的一種情緒狀態。”

    兩個人離開李烏勝的家,一上車峻川就給老王打了個電話:“李烏勝他爸的資料給我發一份,嗯,就要系統檔案裏的就可以了,如果有相關的醫院的資料也給我發。”

    峻川掛了電話接着歐江風的話說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楊慧說的這些話跟她本人的狀況很不相符,他給我的感覺……很超脫,但她說她只是一個沒什麼文化的女人。”

    歐江風點頭:“其實我也有這種分離感,包括她的打扮和她收拾的屋子的差別也是……這些會不會跟她的丈夫有關?”

    說到她的丈夫,峻川又提起:“我沒什麼歧視的意思,但是一個大學老師能找一個沒什麼文化的女人……而且剛纔聽楊慧自己說,家裏也不知根知底,只是在相親會上見一面就,爲什麼?他們能湊到一塊相親都讓我覺得很不可思議。”

    “一個人的教育接受程度,其實決定了一個人的取向,兩個人的家庭氛圍應該都是完全不一樣的,喜好經歷不同,價值觀也會不同。不過你剛纔注意到了嗎?她說她的丈夫和他家關係也不好,包括她自己也是。”

    “嗯,”峻川問,“這個怎麼了?”

    “她說這話讓我感覺……他們兩個就是一對逃難的夫妻,都是要躲過家裏的壓力和一些別的什麼紛紛擾擾,之後來到青俞市只是想好好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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