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箭法！”衆人又讚道。
阿史那博恆的馬匹卻突然踩進了積雪坑裏，前蹄一軟，馬身向前撲倒下去。
衆人正要驚呼，賀遠至就在左近，趕緊俯身去抓阿史那博恆的衣袍。
阿史那博恆衝勁過猛，雖然賀遠至抓住他腰帶的手還是被掙脫，但有了這一緩衝，已經卸去了不少力道。
阿史那博恆跌坐地上，稍微緩和了一下，站起身對着賀遠至說道：“謝過這位兄弟！哎，我的馬總是不稱心的。”
達昂毋謙過來拉起他，又看看那匹馬也並無什麼傷勢，就說道：“阿史那還是多小心，你騎馬總是太心急，哪裏找那麼好的馬匹能滿意呢？”
賀遠至看阿史那博恆並無大礙，笑道：“我是賀十一，這位兄弟就是阿史那隊正了？來，我們繼續！必要捉得幾隻羚羊才罷休！”
“宋六也射中了一隻！”那邊人羣歡呼着。
阿史那博恆聽着心急，再次上馬，尋找羚羊的蹤跡。
他發現有隻羚羊，不知是無處可逃還是有意氣他，就在三五十步遠的石巖後，豎着兩支細長的羚角，瞪圓一雙黑亮的眼睛看着他。
它的耳朵也轉動着，好像聽到了什麼動靜，立即掉轉身，甩動着白色臀部後面的小尾巴，彷彿是在嘲笑他，一溜煙地向前跑去。它只把一串黑色蹄印，留在了白色的雪地上。
阿史那博恆不禁更加惱火，縱馬追上，發箭射去！雖然射中，但並未傷及要害，羚羊仍是帶箭奔逃。
阿史那博恆火氣大發，立即再行追趕。突然，一聲怒吼從身側傳來。
他轉頭看時，斜刺裏一個巨大的黑影從樹林中衝出——是一頭被激怒的黑熊，正四肢着地，飛奔着向他撲來！
阿史那博恆此時明白，那隻羚羊是爲了躲避這頭黑熊，才拼命奔逃的。而黑熊看見有人爭奪它的獵物，也是暴躁起來，乾脆不追那隻野羊，直接衝來撕咬近前的這人
這邊衆人看見，都大聲喊道：“阿史那，快到這邊來！”
話音未落，阿史那博恆邊打馬往回奔，邊大喊道：“是我的，不要動！”
衆人不解，都呆看着他。只見他騎着馬或快或慢，不時回頭查看。
待那熊追得近了，他猛然大喝一聲，回身發出一箭。隨即就有一聲哀吼，在空寂的山谷中迴響。
曹世宇讚道：“好勇武的身手！”
見那熊仍然負痛追逐，阿史那博恆也不敢止步，又是打馬往這邊跑來，再回身一箭射出，卻聽他大呼道：“不好！”再想催馬，已然來不及。
那熊雖然肩背中了兩箭，卻更加使它獸性大發。它拼命竄來，兇狠的雙眼之下，張着的血盆大口裏面，涎液淋漓中的尖牙利齒閃動着寒光。
眼見追得近了，它一躍而起，揮舞起碩壯的臂膀，用寬厚的大掌前端數寸長的利爪，撲向阿史那博恆的坐騎。
兩隻白羽破空飛向黑熊胸腹，它哀吼着翻滾倒地，停住了追擊阿史那博恆的腳步。喘口粗氣，它不敢再追阿史那博恆，只得轉身逃離，但是速度已經遲緩了。
衆人持槊騎馬追上，仲雲慶和渾天放奔馳在前。那熊覺得不能擺脫，又怒吼着轉過頭，“呼”地一下直立起身，向着二人撲來。
立起來足有一丈多高的黑熊，狂吼着揮動巨臂利爪，試圖攻擊追捕它的人。
黑熊怒吼着俯身向渾天放撲去。
仲雲慶迅速站起來，撿起長槊，雙手緊握着，奮力向它的胸腹刺去！
那熊又怒吼一聲，巨掌一揮，打斷槊柄，搖晃着要去撲咬仲雲慶。渾天放也趕緊持槊刺去。
黑熊搖搖晃晃，四肢已然無力，但還是不停擺動，作垂死掙扎，其他士兵也用槍槊捅刺。
終於，那熊癱軟在地上，“汩汩”流出的鮮血染紅了一大片雪地。
仲雲慶和渾天放也沾染了滿身血跡，相視而笑。
衆人圍看着這頭僵死的黑熊，紛紛咋舌道：“這熊真是威猛，殺死它也是不易。”又稱讚獵熊的這幾人。
賀遠至笑道：“阿史那也是勇猛！”
仲雲慶卻說道：“以後不要只顧眼前的獵物。”
阿史那博恆聽了也不在意，還是大呼道：“我真是隻顧看那隻羚羊了。啊呀，這皮子都戳爛了，可惜。”
又上前踢了那死熊一腳，他再說道，“這傢伙也是該死！你不去捉那早已盯好的獵物，非要來喫我。想來你往常躲在山中蠻橫慣了，但是沒想到遇上我等，現在就只好躺在這裏了。”
仲雲慶揶揄道：“不是賀十一和宋六射箭救你，你現在還有心情說這些？”
“好了，我們趕緊再多打幾隻，時候不早了。”宋通擔心他們爭執，岔開話題說道。
賀遠至說道：“我去看看那隻受傷的羚羊能否撿回來。”就騎馬走向峽谷深處。阿史那博恆也很喜歡這個豪爽的人，就隨後趕來。
順着血跡，賀遠至翻過了一個小山坡，看見幾個吐蕃牧人也在騎馬打獵。
他們都是面色黑紅，耳帶銅環、木環，身着皮帽、皮裘衣裝，腰見掛着短刀、弓箭。
那隻羚羊，此時除了阿史那的一箭，另有一箭插在脖頸處，已被搭在一人的馬背上，準備帶回。
看見賀遠至過來，幾人有些緊張，一人說些什麼，賀遠至也是聽不懂。
那人就比劃着這隻羚羊，跳下馬來，要把羚羊拿下來。
賀遠至連忙擺手說道：“不要了，不要了。你們獵到的，應該屬於你們。”
那人又說些什麼，還是要把羚羊取下來。
賀遠至也跳下馬，走過去攔住他，邊說邊比劃着：“我，不要這隻羚羊，是你的。”
“那怎麼可以！是我先射中的。”阿史那博恆已經趕到，見狀後不滿地說道，“若是同袍，當然可以分來喫。但他們是蕃人，憑什麼搶我的？”
賀遠至勸道：“我們人多，等下再獵幾隻就好了，你看他們只獵到了這隻。而且，他那一箭也的確是射中要害。否則，不知道這隻羚羊會跑到哪裏了。就給他們罷！”
“我們平日裏肉都很少喫的，他們放羊牧牛，喫肉很多的。”阿史那博恆不悅道。
“那他們比我們喫麥粟還少吶。再說，放牧的牛羊，哪裏捨得隨意喫用？”賀遠至打趣道，繼續勸着他，“好了，就給他們罷。”
阿史那博恆不再理會賀遠至，下馬走過去，也是比劃着手勢，對那蕃人說道：“這隻箭，是我的，你看上面還有字樣，是唐軍的箭。我的箭，比你的箭，射入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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