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唐因緣錄 >第155章 塞外走一遭
    嵬飛猿連忙勸阻住拓跋忠,說道:“叔叔,我不想再生事了,就讓他走罷。”

    骨力裴羅擠過來拉住曹世宇的手臂,將他帶回使團人羣內,找人幫他敷上些藥物:“走罷,儘快趕路!”

    史大雅擺手讓粟特騎士將羊羣再次驅趕起來,這潔白的、漫無邊際的“河流”再次流動起來,向着雲層下面的遠處山谷而去。史大雅再看了一下衆人,就在騎士們的扈從下緩緩離開。騎士隊中的米亦琛暗自露出得意地笑容。

    曹永泰、曹錦玉看着使團裏不斷低頭擦拭臉上血跡的曹世宇,悲傷得同時放聲大哭。曹永泰連連喊道:“再也不要回來了!好好在塞外生活罷!”

    曹錦玉哭叫道:“哥哥,求你不要再怪罪我!我是要救你啊……”

    嵬飛猿看着那邊是拓跋忠、拓跋旋花護衛着回紇使團離去,這邊是悲痛萬分的曹永泰、曹錦玉,心中也是難受,就上前勸慰道:“爺爺,錦玉,不要悲傷了。”

    曹永泰還是抹着眼淚,呆呆望向孫兒遠去的萎靡身影,曹錦玉扭過身子,低頭哭泣。

    契苾烏及等人也是呆立在身邊,無話可說。嵬飛猿心中頓時回憶起,當時本已可以擒殺阿史那博恆,但是宋通臉上的糾結表情來。此時身前是深情寄託的相好女子,身後是同袍怨憤的眼神,嵬飛猿也低下頭來。

    正在愁懣,契苾烏及過來說道:“嵬兄,我也想去豐州探望一下可斡朵利,好久未見面了,很想他。”

    嵬飛猿正在煩惱,揮手說道:“去罷!我爲你到軍中請假!”

    契苾烏及心中暗喜“曹世宇殺了幾個同袍,雖然捉不住阿史那博恆,但也絕不能放走你!”

    骨力裴羅邊走邊想“這個曹世宇,即便是在要被殺死,被的匕首刺傷的痛苦時刻,也從未將自己的姓名說出來!可見此人心內城府之深。草原上的豹子雖然勇猛,但並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鍥而不捨、滿懷仇恨的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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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中,宋通告知了親眷們要出征荊南地區的消息,家人紛紛囑咐須小心行事。

    夜裏,陸玉又是傷心地哭泣,說道:“宋義要去縣學學習,琬兒、珍兒也不好照顧,一家親眷又在這裏看養。家中已是如此忙亂,你外出又,又是有危險的,就不能留在家中麼?”

    宋通喝道:“什麼話!”又怕聲音大,嚇到了旁人,他趕緊又低聲下來,說道:“丈夫在世必要建立功名!其它一切,皆不足道!”

    陸玉嘆口氣,忍了好久,終於說道:“六郎,我又有身孕了。”

    宋通大喜,抱住她說道:“怎麼不早說?!也好讓兒子的爹早些高興。”

    陸玉呸了一聲,笑道:“怎麼知道就是兒子呢?若又是一個女娃……”

    “也很好,也很好。未來我就有了三個女婿。”宋通雖然這樣說着,想了一下還是說道,“輪也該輪到一個兒子了,嘿嘿。”

    “無論如何,出去千萬小心!”陸玉又要流淚。

    宋通趕緊笑着說道:“只有敵兵小心的事,哪有你郎君害怕的道理!娘子放心!”

    “呸!什麼娘子,是叫我的麼?”陸玉嗔道,“這是青樓裏學來的吧?”

    宋通趕緊說道:“哪有的事!我胡餅都喫不飽,還敢去青樓玩耍麼?!”

    “胡餅喫飽了,就可以去青樓了麼?”陸玉恨道。

    宋通趕緊賠罪說笑,心裏想着那次阿史那博恆帶領去青樓聽了一曲,就把三人一年的積蓄都破用乾淨了,現在想起來還是心疼不已。

    “現在一斗米是十五文,家中大小人口九人。一天的朝食、哺食兩餐,就要七升米,一月就是二十鬥,三百文緡錢。還不算另買些菜蔬,偶爾買點葷血食物。自己那十來畝朝廷分給的田地,已是剛剛租給了農人去種,還沒有米租交回。一月七百文的俸祿,兩束柴草、一升醋、兩升鹽、兩升酒、三斤醬菜的料用,這俸料加起來,哪裏夠這許多親眷來分用?經常四處借米的,更莫要說這許多人的衣着、飲食能夠好一些了,想都不敢想。阿玉實在也是辛苦操勞了。”宋通想着,低頭沉思不語。

    陸玉看着這個威猛的漢子,此時耷拉着腦袋,就問道:“在想什麼?”

    宋通回過神來,又想了一下說道:“你與夏氏、孟氏日常也都紡些布匹,雖然粗糙,自穿倒也無妨。我看張澤那邊家眷,每日都多紡一些,還可以拿到外面,換些實用的物什回來的。你看,他們換回來的有葷肉、麻鞋、粳米、麥面……”

    陸玉連氣帶笑地說道:“我豈能不知?但是堂嫂夏氏說要看顧十郎;表姨孟氏說要誦經許多遍。阿舅蔡三郎,你不在家倒還好些,也肯砍劈柴草幫忙。你在家了,卻見他拿過柴刀麼?要說,你自己去說,我不敢說的。”

    宋通撓撓頭,狠下心來說道:“不說也不行啊,實在窘迫。我也即將出行,明日我親自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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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梁仲早早起來,正要出門去找鄭昌,他卻先來了。一進院門,他看到整潔乾淨了許多的院落,連院牆都新砌好了,院門也可以開關自如,而不是原來那樣歪歪扭扭的,就讚道:“你一個漢子,能做好家務事,很是不易了。”

    “都是小事,自己過活也偷不得懶。”梁仲笑道。

    “好好做事,日後定要幫你找個好娘子!”鄭昌認真地說道。

    “哈哈,好!”梁仲笑罷,就說道,“里正,我們去河道罷。”

    兩人說笑着,不多時來到了熱火朝天的伊婁河道邊。望着筆直寬闊的深渠,鄭昌說道:“不久後,這裏就是大小船隻來往穿梭的忙碌景象了!走,我給你認識那邊的埭監呂默然去!”

    “哦,那位官員我前幾日見過的。”梁仲跟在身後說道。

    “什麼官員,也是一個小吏罷了。比我強不了多少。”鄭昌笑道。

    見了呂默然,他已經記起了梁仲,也不用多介紹,就說道:“好,梁兄弟剛回來,就急於務工,真是爲朝廷出力慣了的。就先跟着我,好歹可以喫上不破用自己緡錢的飯食。”

    “那就最好不過,就跟着呂埭監了!”梁仲施禮謝道,看見里正鄭昌站在呂默然背後撇嘴,心道“這是他在提醒我提防呂默然了。我只做好活計,也不管許多。”

    鄭昌告辭離去,呂默然給梁仲說着河道中的事務。

    “這裏的工匠、伕役,也都是分幫分派的。尤其是那邊,看到沒有,就是那兩個大漢,叫作盧華、盧寶,他們兄弟雖然都只有二十歲上下,但因爲爲人霸道強橫,都不敢惹的;那個兩臂膀都是刺青的,叫作崔十二秀,一手彈弓本領;那個張五元,弓箭、刀術很好;還有那個,叫作顧七憲,角抵很好……”呂默然滔滔不絕地說着,突然停下來,看着梁仲,又望望遠處那個顧憲,不由得說道,“你倆身貌如此相像,只是你臉上多了兩道疤痕。”

    梁仲聽他說得囉嗦,就說道:“埭監,我也下去作活罷。”

    呂默然點頭同意,看着梁仲抄起一個鐵鍬,大聲跟伕役們說笑着幹活的樣子,心道“這還真是一個閒不住的人,就是勞累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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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斡朵利看見契苾烏及也跟隨回紇使團來到豐州,大叫着和他抱在一起,驚喜地問道:“你怎麼來了?”

    契苾烏及鬆開他,反問道:“仲雲兄呢?我們和他議事。”

    看着他嚴肅的神情,可斡朵利趕緊找來仲雲慶,三人在僻靜處交談。

    聽罷契苾烏及的講述,仲雲慶咬牙道:“好!嵬飛猿不好下手,我來殺了他!”

    契苾烏及恨道:“必要殺了他才肯罷休!”

    可斡朵利說道:“因爲曹世宇是在回紇使團中,我們不能在唐境邊緣行事,那樣會被責罰的!”

    “嗯,我們反正也要送行回紇使團至沙磧地邊緣,到時找機會。一定除掉這個惡人!”仲雲慶說道,然後就與他倆暗裏籌劃起來。

    正在說着,拓跋旋花笑着走來,說是還要跟着仲雲慶到塞外再走一遭。

    仲雲慶不能告訴她自己的謀劃,急着阻攔她。

    拓跋旋花委屈地說道:“阿爸都同意了的,我就去這一次。”說罷,她這次沒有揮鞭打來,眼淚卻要落下。

    仲雲慶禁不住她的軟磨硬泡,只得點頭,說道:“這次或者要送得遠一些,你只出去不遠,就自行回來,不要跟我們走得太遠了。”

    拓跋旋花立即跳起來笑道:“幸虧你及時同意了,否則,”說罷,把背在身後的手轉過來,赫然是那條馬鞭。

    看着仲雲慶尷尬的樣子,可斡朵利和契苾烏及都吹起口哨,大笑不止着走開,讓兩人單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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