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唐因緣錄 >第160章 早些動手就好了
    “走!我請衆位喝碗酒!”梁仲喊道。

    “好!”盧華應道,崔秀卻說道:“你有幾個緡錢請喝酒?還是我來!”

    梁仲不樂道:“喝碗酒還是請得起的。”

    顧憲上來,拍着崔秀的肩頭說道:“那就仲兄弟先請喝一碗,崔三郎後面再接上!哈哈。”

    呂默然笑着走來說道:“難得今日諸位高興,就由呂某來請。”除了梁仲,其他人都四下張望,並不理會他。

    梁仲看着呂默然難堪,就替他解圍道:“改日要讓埭監多破用,今日我們幾個兄弟先少喝一些。”

    “也好,也好。”呂默然只得說道,看着這幾人說笑着走開,心裏罵道“早晚都是我的役從。”

    張五耳語梁仲道:“這個呂默然嘴上說得香甜,內裏算計得厲害。他也是外來這裏任職,做個不入流的小吏,但爲人奸猾,不是好朋友。”

    梁仲說道:“我剛回來時,向他問事,也還好的。”

    “他是這樣表面良善的。我們原本也信他,但後來總被算計,也就不再與他相好了。”崔秀說道。

    “嗯,也好。衆人都躲着他,他必有省悟,日後就好了。”梁仲笑着說,又是鐘聲傳來,他又問道,“這裏的寺廟是哪間?”

    “高旻寺,說是前朝就有了。”顧憲說道,“怎麼,仲兄弟也崇佛麼?改日同去上香。”

    梁仲心道“在雲州故鄉,我們都是焚香祝禱上天,祈望每年多下幾場雨就罷了。哪裏想到,現在每天都是在水中盪來盪去的。”也就笑着回道:“我雖不崇佛,但去瞻觀也可以的。”

    “好。”衆人說笑着,坐上小船,北去子城附近的江陽縣,找食肆酒店歡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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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下馬避風!把藥材包捆紮好,抓住馬繮繩!”仲雲仁達不斷大聲呼喊着同伴,直到吹進嘴裏的沙礫越來越多,看着同伴們都伏身下來,他才也趕快趴在了地上避風。

    仲雲仁達暗罵着壞天氣“本來雨水就少,再加上各族屬的相互爭鬥。打得過對方的,就像貪婪的野狼一般窮追不捨,欲將對方一下子剿滅乾淨;打不過對方的,又不斷焚燒草原,使得追兵找不到水草而無法追襲。這樣,就使得各族屬本來賴以生存的草場不斷被破壞。靠近陰山這裏,本來是水流豐富、野草瘋長的,現在卻也是颳起了沙塵風暴……”

    仲雲祥也只靠着蒙在口鼻處的布巾勉強呼吸,心道“父親終於與在大唐境內的堂哥仲雲慶聯絡好,要輾轉將這批藥材朝貢到長安去。這些寶貴的藥材,定能換回很多絹帛來的。但是,在這個乾燥的秋季跑來行商,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各族遊騎、缺水多風,都是我們這些萬里行商的人最爲擔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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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呼”的狂風中,仲雲慶已然分辨不清哪裏是自己的同袍,哪裏是回紇使團的人羣,只得找到一人就不斷大喊着。

    猛烈的沙塵風暴,遮蔽了天地。衆人彷彿身處在一個大口袋中,被一個巨人拎着來回晃動,人人皆是站立不穩。好容易風沙稍小了一些,能夠看到各處四散躲避的衆人,又重新聚攏過來,各自忙碌着,仲雲慶心裏稍微踏實一些。他也不斷喊着可斡朵利和契苾烏及等兵士,讓他們把馬鞍配上,衣甲、兵械裝備好,準備再次出發。忽然想起來沒有見到拓跋旋花,他又匆忙四處尋找。

    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危險,仲雲慶望向四周。果然,只見隱約在風沙中,出現瞭如鬼魅一般的無數人影,正在緩緩地不斷逼近。他心道“不好!”大呼道:“快列陣,把回紇人護在陣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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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沙小了一些,拓跋旋花跟着這人拼命奔跑,但是發現四周盡是荒涼的沙磧地,覺得不對,停下腳步喝道:“你是什麼人?爲何騙我?”

    曹世宇摘下蒙面布巾,獰笑道:“不認識麼?你到底是仲雲慶的相好,還是嵬飛猿的,都不重要了。你也不必害怕,我只是讓你做遮掩,等我逃出去了,就放你走!”說罷,他又近前來抓拓跋旋花手臂。

    拓跋旋花聽他說話無禮,又看見他面貌,分明就是那個險些被處死的曹世宇,怒道:“好你個賊人,還敢來欺侮我!”剛要抽刀,曹世宇已經又笑道:“刀在我手裏,你就跟我走一程罷!”

    拓跋旋花怒極,悄悄從腰間摘下馬鞭,揮手打去。曹世宇猝不及防,立即捂着臉慘叫起來。

    拓跋旋花趕緊抽身往回跑,曹世宇拼命趕來。到底跑不過這個男子,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剛要回頭,就被曹世宇持着的橫刀刀背打在後腦部,一下子撲倒在地上。

    曹世宇手持橫刀,看着倒地昏死過去的拓跋旋花,恨恨說道:“只要你遮擋片刻,你都不同意。此時還能跑麼?”說罷,他將拓跋旋花扛起來向東面走去。

    風沙終於逐漸停息了下來,曹世宇站在一個沙丘上,看向那個河灘地,只見無數黑影圍住了河灘。他心中暗喜道“是阿史那來救我了!”想着跑回去,他又暗想“距離過遠,怎能知道是阿史那?畢竟危險,我先在附近躲藏,待看清楚了再作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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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江陽縣的絃歌坊,衆人下船上岸。梁仲看着身邊來往穿梭的各色人等,只覺看得頭暈。他心想“我一直在軍中,一下子哪裏見過這樣多的百姓?”

    衆人找了一家酒店進去,招呼店內小廝端來酒漿,立即痛飲起來。

    衆人問着梁仲在涼州的作戰情景,只覺得心驚肉跳,紛紛說道:“我們只是做過幾年鋪兵,並未到過遠處。如此想來,也應該去邊疆闖蕩一番的!”

    梁仲說道:“沒有兵士在邊疆,揚州的確也不能如此繁華。但現在想來,還是不去打仗是最好的。”

    衆人又道:“是是是,梁兄自小離家,吃了許多苦。日後,兄弟們一定多照顧!”

    梁仲心想“我還沒有說得更加激烈,衆人就已經是膽寒。可知百姓們何嘗願意去到戰陣拼殺呢?”

    衆人見他不語,紛紛勸酒。不多時,梁仲就有些醉意,看着身邊的幾位兄弟,不禁想起在軍中時的情景,心裏感傷,就勉強笑道:“梁某爲兄弟們歌一曲。”

    衆人叫好,梁仲就低聲唱道:“男兒欲作健,結伴不須多。鷂子經天飛,羣雀兩向波。”

    衆人聽得出神,問道:“這是什麼歌?”

    “丈夫交好同志朋友,無所畏懼闖蕩天下。”賀遠至一字一句地說道。衆人聽了,頓覺慷慨,又都叫喊着共飲。

    心裏想念舊日同袍,梁仲喝得稍急,就想去趟茅廁。

    梁仲和顧憲一起去找茅廁小解後,回來路上,梁仲突然看到幾個熟悉的身影,想了一下,對顧憲說道:“你先回去罷,我看那幾人有些面熟,過去搭訕一下。”

    顧憲覺得奇怪“梁仲自小離家,哪來的什麼熟人?”但見他這樣說,也值得先回去了店裏。

    梁仲跟在後面,自己以爲隱祕,卻還是被那個背在李十三背上的芙兒發現了。

    梁仲看見芙兒看着自己激動的神情,想道“自己臉上的刀疤也的確給人印象太深。”他衝着芙兒做個止口的手勢,又把自己的襆頭拉低一些,繼續尾隨。

    胡二孃似乎也有些不安,就跟李十三耳語幾句,他們立即警覺起來,走到裏坊下面的河道岸邊,要召喚小船離開。

    梁仲焦急,正要撥開來往人羣,只見那三人已經上船,迅速駛入河道,混雜在其它搖櫓划槳的小船中不見了。

    梁仲暗歎一聲“早些動手就好了!讓這兩個奸人溜掉了,那小娃必是誘拐而來的!。”想起那小娃在船上、岸邊看着自己的恐慌、急切的眼神,心痛不已。

    正在嘆息,顧憲找了過來,喊道:“仲兄弟,我在這裏!”走近來,看着梁仲落寞的神情,他又說道,“仲兄弟必是遇到了難事了。”

    梁仲也不說話,嘆口氣,與顧憲回去酒店。

    畢竟心中不快,梁仲再次回到酒店,立即狂飲起來,不多時就真的醉倒了,顧憲趕緊讓衆人暢飲,自己攙扶着梁仲,找了船隻,回去揚子橋那邊的新河村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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