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唐因緣錄 >第175章 安撫的策略
    激烈的鼓聲中,兩個衣着豔麗的少女,舉手投足之間,擺動着婀娜的身姿,在華美的地毯上旋舞不停。俊美的面龐,俏麗的眼眸,再加上她們腰間細皮帶上扣拴的銀鈴,也“叮鈴鈴”地響着,令人心旌搖盪。

    阿史那博恆看得目不轉睛,闕特勒笑道:“阿史那將軍,是看中這兩個美麗的女子了?”

    “我是覺得那鼓聲好聽。”阿史那博恆歎服地說道。

    “哈哈。”闕特勒一怔,隨即就大笑起來,“阿史那將軍真是威武的丈夫!”

    阿史那博恆也笑了起來,有些難爲情地說道:“我外逃出來時,曾經因聽看同袍鼓舞而被他捉住。幸好他稍有猶豫,放過了我。”

    “哈哈哈。”闕特勒更是大笑不止,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斷斷續續地說道,“我,我還是頭一次聽說,有人,有人能因此而被俘獲。”

    阿史那博恆雖然尷尬,但又想起軍中的舊日同袍來“賀遠至、宋通、陳暉,哎,還有仲雲慶……”

    闕特勒看他又沉悶起來,擺手令舞女下去,問道:“是想同袍呢麼?”

    “想有什麼用?”阿史那博恆嘆氣道。

    “阿史那真是重義氣。”闕特勒讚道。

    阿史那博恆突然想起可斡朵利和契苾烏及也跑去了回紇屬地,就問道:“現在可汗好像對回紇人很是寬容。”

    “嗯。”闕特勒的神情也低落下來,說道,“這也是因爲可汗想借助外力,來壓制內部的不滿情緒造成的。”

    阿史那博恆嘆道:“若是內部不和,外面又怎能和樂?”

    “可汗把烏德鞬山與嗢昆水之間的廣闊草場,都給了回紇人放牧,實在是寬厚的。”闕特勒喝了一口酒,重重地把杯子放在桌案上,嘆氣道,“我們東至室韋山、鐵山,西達金山,北至廣寒之地,南抵大唐邊境。這樣的疆域,沒有雄主鎮服,是不行的。”

    阿史那博恆想起當初去拜見可汗時,在可汗大帳外見到的那些狼頭大纛旗。金銀色的狼頭反射出來的刺眼光芒,現今想起來仍覺得眼前發花。他不禁笑道:“當時我遠望可汗,只見他在視線中不足一尺。他離我真的太遠了。”

    “哦,那倒也是平常事。那些如同羊只一樣的牧人農夫,以及站在風雪中的普通兵士,看到我們,也是覺得遙遠的。”闕特勒不在意地說道。

    阿史那博恆想起在大斗拔谷中,崔希逸意氣風發地拔劍歌舞,雪花落了他滿頭滿身。那樣的情景,真的令每一個戰士終生難忘。再想起靜怡來,他又嘆道:“實在是太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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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雅娘走進僧舍,看見靜真還在抄經,想讓她輕鬆一些,就過來嬉笑着問道:“靜真師,不去曲江看看麼?很多秀士才子都提前過來備考,那邊也是熱鬧起來了。”

    靜真笑道:“雅娘也想去湊這個熱鬧麼?”

    雅娘羞紅了臉,嗔道:“難道我也要來唱經麼?”話已出口,覺得不妥,她趕緊住口低頭不語。

    靜真稍有不快,隨即釋然,還是語氣輕鬆地說道:“即使雅娘要去看熱鬧,恐怕此時天氣寒冷,也是沒有什麼可看。”

    “聽說就連陛下,也從興慶宮修了複道到達那邊左近,於複道的暗窗之間偷窺才子們呢。”雅娘興奮地說道,“嘻嘻,靜真師在寺中不知,那些才子都是在曲江左近的酒樓歌肆徘徊。既是攀談認識,他們又想借此結識去到那裏玩耍的各色官吏。”

    “哈哈。”靜怡不禁掩口笑個不停,笑得肚痛,捂着肚子說道,“你這娘子,怎麼知道這樣多?是去青樓裏一一查看了麼?”

    雅娘頓覺難堪,囁嚅着說道:“我怎會去那種地方呢?也是聽旁人說的罷了。”

    兩人嬉笑好久,靜怡還是忍不住笑道:“雅娘莫急,待開春放榜時,更加熱鬧的。很多女子都前去圍觀那些中第才子,甚至很多都是不戴幃帽,不遮帷紗的,簡直就是前去自薦招婿的模樣。不少貴人們也真的去那裏尋找佳婿呢。那時,雅娘再去也不晚。”

    雅娘聽了更加臉上發燒,回嘴道:“靜真師也是知道得詳細。”

    兩人又是大笑不止,直到聽見外面有其她比丘尼走動,才使勁忍住。

    恢復了平淡的心情,靜真正襟危坐,拿起毛筆,再接着抄寫經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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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州城南十數裏外的這片沙丘,東西八十里,南北四十里,盡爲沙礫堆就。奇妙的是,只要風颳得稍大些,就會聽到其內有或輕或重的類如管絃之聲傳出,它因此得名鳴沙山。

    鳴沙山西側石崖上的諸多寺窟,前幾日已經拜過了。此時的成和祥伴隨着這風鳴聲,騎着毛驢,與成翠英一起又從東面繞過鳴沙山,向南面的漠高窟走去。

    身邊不時有來往寺窟奉香禮拜的善男信女經過,成和祥站在沙磧與草地交雜的高地上,望向宕泉水對面峯巒起伏、狀若千佛靜立的三危山。他合掌俯首,心中祈禱諸神佛可以治癒翠英心中的憂傷忿恨之情。

    成翠英小聲說道:“阿兄,我累了,不想去了。”

    成和祥蹲下身子,從腰間取下水囊給她喝了點水,又撫着她的小肩膀說道:“翠英,我們已經許願了的,就真的要把沙州寺廟都要拜到,不能欺哄神佛。”

    “好罷,等下叩頭時,你快一些好不好?不要在那裏不停地起身、拜倒的。”成翠英趴在成和祥背上,嘟囔着說道。

    “好,我快一些叩首,然後我們就能快一些拜遍廟裏的神佛了。那時,我們的翠英,就再也不會心煩意亂了,再也不會憂傷恐懼了……”成和祥只顧自己不斷地敘說,成翠英已經在他背上睡着了。

    翠英短暫的睡夢裏,又浮現出令她牽腸掛肚一般不能忘記的阿媽、阿爸和朗納森的音容笑貌來。正在與他們說笑,那個羅剎女的兇惡面貌又遮去了他們的身影。正在害怕,卻更閃身出來那個慧遠和尚。他笑眯眯地看了看她,就揮刀與那羅剎女搏殺起來……。翠英又是驚叫一聲,大汗淋淋地醒來,趴在成和祥背上一動也不敢動。

    成和祥只當沒有聽見,還是邁步走着,心裏卻是無限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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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通帶隊向東疾行,不多時,就見到了唐兵的斥候。

    聽斥候兵說道“苗人、土人襲殺了不少官兵後,又立即散去山林中,找尋不到”的消息,宋通暗歎“還是不能避免大動干戈的。”

    斥候兵又道:“荊州兵馬使充武陵經略使程維,就在前面不遠處紮營,你快去拜見罷。”

    宋通下令兵士就近紮營,自己整理好衣裝,前去見禮。

    程維正在軍帳中處置軍務,顯得格外忙碌。宋通待他稍閒,立即上前施禮道:“歸州司兵參軍宋通,前來拜見經略使!”

    程維愣了一下說道:“你就是宋參將?河南故府尹崔公也寫信舉薦過你的。快來看看軍情。”

    朗州治下有武陵、龍陽兩縣。此次鬧事的苗人、土人,並未長久圍攻縣城,而是騷擾之後,立即撤回澧水、沅水兩條河流的上游,在那些崇山峻嶺之中嘯聚。待圍剿官兵疲憊、或者撤退時,他們又不知從哪裏竄了出來,用毒箭、尖木製成的飛槍,不斷襲殺。

    官兵對於各處山嶺峽谷,以及附近水域的河流等地形並不熟悉,當地的土著居民,要麼就是躲藏了起來;要麼就也是居於東面平原,對於官兵期待的熟識地形的嚮導的要求,也差得很遠。

    指點着帳內中央的沙盤,程維說道:“武陵縣由於是州府署衙所在,平日軍備甚嚴,所以未受到很多襲擾。但是龍陽縣附近,就混亂得多。主要還是地形不熟,趕殺不盡這些蠻夷!”

    宋通聽他說了好久,但都是怎樣剿殺、怎樣剿殺更多,並未提及如何安撫,就問道:“經略使的安排已經很好了,或者我們守在山口,堅守住,那些蠻人就會比我們還要疲累的。他們無糧少衣,怎能堅持……”

    宋通還未說完,程維哈哈笑道:“宋六果然機智!我們就封鎖大山!實在不行,就一座山一座山的燒過去!他們那時想要投降也是不能了!”

    宋通趕緊說道:“經略使,宋某的意思是:應該先要查明爲何引起這樣大騷動的緣由,以及定下安撫的策略。這纔是長治久安的根本!”

    “那樣太慢!朝廷養我們這些武夫爲什麼?我們呆坐在那裏,還有軍功等着我們麼?”程維擺手說罷,思索片刻,就接着說道,“我即刻下令,讓各部先去探查哪座山中的蠻夷多,我們就斬殺進去!不行就放火!”

    宋通目瞪口呆,不由得想起孫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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