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唐因緣錄 >第184章 躲着算什麼
    阿史那博恆帶領騎隊,在黠戛斯人的戰隊中來往衝殺。不多時,黠戛斯人部伍大亂,向後撤退。

    阿史那博恆看着身邊的雪地上盡是鮮血淋濺,敵兵死屍縱橫散在各處。黠戛斯人無人騎乘的戰馬,仨一羣五一夥的,孤零零的空着馬鞍,呆站在雪原中。它們不時或因爲寒冷,或因爲驚恐而打着響鼻,濃重的從口鼻中噴出的熱氣,才使人知道還有活物在這裏。

    阿史那博恆覺得酣暢淋漓,大叫道:“我回來大漠,就是要作天神的驅從!黠戛斯人攪鬧大漠,正要由我令他們再次平靜下來!追擊!”

    騎隊再次發出山呼海嘯一般的吼聲,騎手舉着狼頭大旗和荊棘一般長槊大刀,向着敗退的黠戛斯人進擊。

    黠戛斯人潰不成軍,像是被狼羣追襲的羊羣,四散奔逃。數百名騎兵被堵在了山腳,已找不到可以衝殺出去的道路。

    阿史那博恆揮槊喊道:“不要放跑,全部殺死!”

    突然,阿史那博恆又喝令停止,曹世宇此時已是殺心大起,就問道:“將軍,爲何不進擊呢?”

    “這些人都是黑髮的!”阿史那博恆猶豫道。

    “傳說黠戛斯人是有一部是漢人將軍的後代。不過,那都是千八百年前的事了。現在他們雖然自稱是漢人後代,但也是在大漠裏生活,與平常的黠戛斯人脾性一樣。”曹世宇說道。

    “胡說!既是漢人的後代,怎會與平常的黠戛斯人一樣?”阿史那博恆喝道。

    曹世宇不敢答話,只得看着阿史那博恆大聲喝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對面人羣看突厥騎兵猶豫,就大膽走出一騎,喊道:“我們是漢朝李陵將軍後人!我們與大唐也想交好,想要經過回紇屬地,他們不僅不讓,還總是襲擾我們,所以纔有今天這樣的事情!請將軍放過我們罷!”

    阿史那博恆站立在風雪中,覺得身上不再燥熱,狂暴的心也稍微平靜了一些。他想起賀遠至、宋通、陳暉……,更記起崔靜怡來,心中不免頓生憐憫。

    他舉槊喊道:“你們日後去到大唐是可以的,只是不要再讓我看見你們手中拿着刀槍!”喊罷,他令身邊騎隊在西面放開幾十步寬的空當,喊道:“你們走罷!”

    黠戛斯人猶豫着不敢動,阿史那博恆再次大喊道:“要等我們衝鋒麼?”

    黠戛斯人如夢初醒,揮起馬鞭,拼命擊打在馬臀馬腹上,向西北方向自己的屬地奔去。

    阿史那博恆看着馬蹄翻卷起漫天的雪霧,命令自己戰隊再次後撤,然後集合起來,又向東面的黠戛斯人進發。

    ~~~

    程維肩上的箭傷紅腫,明顯是中了毒箭。宋通看着亂作一團的兵士,心內着急,大聲喊道:“不要慌亂!你們快將經略使擡下山去救治!我們去追蠻人,必將解藥拿回!”喊罷,他帶領自己部伍朝着蠻人逃走的方向,拼命追趕。

    連續翻過兩個山頭,宋通已經看得到蠻人紛亂的身影,就不停地喊着“快停下說話!”他又讓兵士們一邊跑,一邊齊聲叫喊。

    蠻人終於聽到了喊聲,放慢了腳步,手持弓箭防備。

    宋通令兵士將兵械收好,大聲喊道:“黃首領,彭首領,謝首領!是那范進莽撞,我們還要再議!”

    彭壯生喊道:“宋參軍,你們言而無信,我們不會再相信你的話了!現在,我們也不想傷害你,你走罷!”

    宋通嘆氣,又喊道:“總要先將解藥拿來,經略使中箭了!若他有了意外,此事怎能輕易罷休?”

    黃玉章冷冷地說道:“我們死傷了許多人,又怎麼說?”

    宋通聽了,心道“我若是能主張,早就給你們賠罪、減稅了,還要費許多刀兵、口舌麼?”也沒別的辦法,他只得繼續喊道:“黃首領容情,務必收起怒氣。先將解藥拿來罷,其它的事再議!”

    彭壯生怒道:“放你們走,你們回來詐稱和議,實際是要講我們剪滅;你們的人中了箭矢,就講出許多道理。我們的死傷許多,卻是要自己‘收起怒氣’?有這樣的道理麼?”

    宋通急得大叫道:“若無解藥,宋某怎能收手?”

    “好,也不與你打殺!你追上我們,解藥儘管拿走!”說罷,呼哨一聲,彭壯生大笑着,帶領衆人四散奔去。

    宋通急得跺腳,心想“黃玉章還是好說話一些的”,就奔着黃玉章一行人的去向死追不放。

    黃玉章見宋通來追,起先並不在意,知道這些官兵都是軟腳蟹,跑不多遠就累得趴下了的。哪知道宋通本來強健,又是擔心程維傷勢,只是窮追不放。

    黃玉章拼命奔逃,也是不能甩開他們,只得喊道:“我們散開,他們分辨不清,也就追不到了。”

    宋通在後面看着黃玉章披散着頭髮,與隊伍分散,就喊道:“只追黃玉章一人!”

    黃玉章心中叫苦,也無別的辦法,只得加速奔跑,宋通緊緊跟隨。二人一前一後,都脫離了部伍,各自比拼腳力。

    上山、下山,趟水過河、穿過密林,二人誰也不敢停下腳步。踩過泥漿遍佈的稻田,轉過一處小林子,宋通累得氣喘吁吁,兩手扶着膝頭,只覺得雙腿發軟。稍微歇息,他再擡眼看去,黃玉章的身影竄進一個小村落不見了。

    宋通長嘆道:“上天,令宋某如此爲難!這可如何是好?”想着程維的傷勢,知道自己主張和議,若不能解救下程維,首先就是罪責難逃,他只得進村搜尋。

    山坡的茶樹、田邊的橘樹,都是鬱鬱蔥蔥;村戶家的煙囪中,已冒出淡淡的炊煙;村外路口的犍牛咀嚼着草料,瞪着牛眼,漠然地看着這個渾身泥漿、大喘粗氣不止的唐兵,偶爾發出“哞”的一聲嘶吼。

    宋通進去村中,放眼四處,都是看不見黃玉章身影。他正在着急,村巷中的大小狗犬,都跑來衝他狂吠不止。

    見到有生人進村,樹枝、屋頂、牆頭上站立的公雞,振動着鮮麗的羽毛,“喔喔”地啼叫不停;母雞“咯咯”叫着,四處奔走;池塘中的鴨羣也“嘎嘎”地叫喚着,不耐煩地用翅膀怕打着水面,濺起無數水花;幾隻大白鵝更是憤怒,一邊“昂昂”地叫着,一邊扭動着肥壯的身軀,居然跑上路來,低首用尖喙來啄咬宋通已經跑得露出破綻的布靴。嚇得他揮起橫刀,不停地去遮擋、嚇唬。

    “黃玉章,這樣躲着算什麼丈夫!”宋通大叫連聲。

    “你這樣喊叫,算是丈夫麼?”一人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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