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中一大一小兩塊石頭，李世民想了想，同時鬆手放下。
戴胄幾人查了一天的帳，累得頭暈眼花的，現在又要被李世民叫來玩這無聊的把戲，心中不快，但也只得強打精神，卻又百無聊賴的看着。
“啪！”
“啪！”
兩塊石頭落地，卻又像是砸在每個人的腦門上，讓他們愣了一下。
剛剛發生了什麼？
他們沒有看錯吧，兩塊石頭似乎同時落地了！
不對……
一定是自己頭昏眼花了。
戴胄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再一齊看向李世民。
只見李世民也是瞠目結舌。
“一齊落地了？”
李世民扭過頭來，看向戴胄幾人，後者一臉不可思議，但又不約而同的緩緩點頭。
“快！快去把石頭給朕取來！”
李世民迫不及待了，彷彿是發現新大陸一般。
嗖！
李世民的話音落地，一道身影便從閣樓上躍了下去，然後撿起兩塊大小石頭，啪啪幾聲，幾個縱身跳躍，來到李世民的身前，恭敬的遞上兩塊石頭。
不是別人，正是雨化田。
李世民看了眼雨化田，眸中有驚詫掠過。
沒想到這娘娘腔的身手這麼好，而且言聽計從，態度恭敬。
難怪李牧這臭小子這麼喜歡他了。
換做是自己，自己肯定也喜歡，只可惜娘娘腔是臭小子的人。
李世民回過神來，將大小兩塊石頭拿起，伸到了閣樓的邊緣……
這一次，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轉睛的盯着那兩塊石頭。
“吸——”
李世民微微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兩隻手儘可能的保持一致，然後鬆手。
“啪！”
“啪！”
又是兩聲脆響，聲音不大，卻讓在場的所有人如遭雷擊。
同時。
還是同時落地！
好一會，李世民嚥了咽口水，滋潤一下乾涸的喉嚨：“真的，那臭小子說的居然是真的，那麼，賬目的事情……不會也是真的吧？”
聽了李世民的話，戴胄也是兩眼放光，身上的疲憊感似乎一掃而空。
“快，快回去試試看！”
一羣人轉眼間又跑回到了堆滿賬簿的屋子。
這個屋子早已被李世民派人封鎖好，沒有他的手諭，便是一隻蚊子也休想飛進來。
賬房內。
李世民有些焦急的吩咐道：“戴尚書，快找一本真的賬冊來驗證一下。”
戴胄急忙拿了一本賬冊來。
賬簿不厚。
戴胄細細的翻了兩千條賬務，然後心中默默計算。
算着算着。
戴胄的臉色全變了。
“去！再拿一本！”
又一本賬簿過來，戴胄繼續心算。
莫看他年紀大，但做了戶部尚書許多年，對於心算，天下人才無出其右。
此時的戴胄，拿着賬簿的手已經開始微微顫抖。
“不對！這不對！再去拿一本！”
很快，又一本賬簿拿來。
等戴胄驗證完。
他嘴脣已經開始哆嗦。
長呼一口氣後，戴胄默默喝上賬簿，然後閉目。
整個人顯得異常激動。
“怎麼樣？”
李世民焦急的不行，皺眉道：“你他孃的倒是快說啊！”
戴胄睜開眼睛，激動的看着李世民：
“妖孽，陛下真是個妖孽！”
說罷，戴胄又覺得不對，哪有當着老子的面說他兒子是妖孽的，於是老臉微微尷尬，清了一下嗓子道：
“直覺上來說，首位是一的，應該是佔比九之一。”
“如果造假的人，定然也會相信直覺，造出來的賬冊數字應該也是如此。”
“但實際上，根據陛下提出來的規則，以一爲首位數字的數的出現概率約爲總數的三成，接近直覺得出之期望值九分之一的三倍！”
“所以，臣等只要查一查賬簿，看看哪一批賬簿首位爲一的數據佔比爲九分之一的，大抵就能判斷出哪一批賬簿造假。”
“如此一來，若是辨別造假，根本不需幾個月，只需幾天便可！”
“這太匪夷所思！太匪夷所思了！”
靜！
全場一片安靜，落針可聞。
每個人都在皺眉思索，消化戴胄剛剛的話。
他們全都是數字方面的高手，理解得相當的快，但同時也驚詫陛下怎麼會找出如此違背常理的規則來。
迫不及待。
他們迫不及待的想要驗證這個規則的正確性。
一個人拿起賬簿，兩個人拿起賬簿……所有人都拿起了賬簿。
“嘶——”
“嘶——”
“嘶——”
倒吸冷氣的聲音不斷響起，周圍的空氣變得燥熱起來。
事實證明，李牧的規則完全是正確的，一如他之前提出的兩塊大小石頭同時落地的規則一般。
李世民緩緩坐到太師椅上，喃喃自語，道：“此法……近乎於逆天，那臭小子還真是妖孽……”
翌日。
清河郡府衙，賬房內。
所有人激情滿滿的投入到盤賬大軍中。
二十幾個核賬官一樣，分坐在一個案牘前。
每個人面前案牘的賬冊，都堆成山高。
草草吃了早飯，便開始投入盤賬工作，不過這一次不像之前繁雜無序的，一摞摞賬簿被快速的拿來，又快速的拿走。
一時間。
賬房內內算盤和紙張的聲音交錯……
……
五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李世民的面前擺了一摞子賬簿。
這些，便是戴胄他們從無數的賬簿中甄選出來的假賬。
看着這些假賬，李世民震怒了。
一會之後，李世民的嘴角卻是開始微微翹起，看向雨化田：“去將清河郡太守李寶臣，以及一衆大小官員，通通給朕控制起來！”
“遵命！”
雨化田領命而去……
看着雨化田的背影，李世民嘴角一歪。
朕要開始裝逼了……
……
另外一邊，李府。
府裏的後院，李寶臣正坐在花園裏的一張鏤空纏枝紫檀桌兒上喫午飯。
他這些年在清河郡可謂是意氣風發，有了崔氏這樣的大家族支持，可謂是春風得意，錢財自是不用多說。
飯桌上都是他愛喫的喫食，幾個俏麗的丫鬟在邊上捧着手巾酒壺站立，桌子下面，還趴着一隻小獅子狗。
那狗兒渾身純白，一根雜毛都沒有，黑眼睛滴溜溜轉，跟會說話似的望着李寶臣。
“來，賞你一塊牛肉！”李寶臣笑着夾一大片牛肉，扔在腳下。
那獅子狗飛快的咬住，低頭吃了起來。
朝廷禁止私賣牛肉，更禁止私自殺牛，就是李世民也未見得一年喫上幾次牛肉，可是對於李寶臣這樣的地方官員來說，自家裏想喫什麼就喫什麼，誰敢管。
“再來一片？”李寶臣繼續笑着逗狗。
這時，李府的管家快步過來，低聲道，“老爺，太上皇的人來了！”
“哦？”
李寶臣一愣，輕笑道，“查不出東西，想要撤退了？”
管家搖頭道：“我看不像，是太上皇身邊那個不男不女的帶刀護衛來了。”
“哼！”
李寶臣輕哼了一聲，“夜貓子進宅，沒他媽好事！”
說着，又扔給獅子狗一塊牛肉，對管家道：“讓他們進來吧！”
稍後片刻，幾個錦衣衛跟着雨化田進了李家的後院。
李寶臣喝了一口酒，看看對方，笑道，“傳言雨大人長得比女人還好看，今日一見，果真如此，雨大人，坐吧！”說着，又問道，“你們來我府上，有何貴幹？”
“公務！”
雨化田沒坐，淡淡的說了一句後，回身在隨從人的手裏那出一份卷宗，直接放在李寶臣的桌子上。
瞬間，李寶臣的眼神凌厲起來，拿起卷宗翻開。
頓時，如遭雷擊。
“清河郡太守李寶臣，攛掇崔家，製作假賬，欺上瞞下，聯合貪污朝廷錢糧一萬三千五百二十一石，證據確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