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開始慌了。
祖宅內，一羣頭髮花白的老頭子齊聚。
爲首的是一個精神矍鑠的老頭。
此人名叫崔季雍，出身清河崔氏大房，從朝廷退下來之後，就回到清河郡養老，算是清河郡崔家的領頭人物。
此刻堂中議論紛紛。
一個個老頭都對目前崔家的處境表示擔憂。
畢竟清河郡崔家和清河郡的大小官員全都是交情不淺，特別是爲首的李寶臣，幾乎可以說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如今李寶臣出了事，他們可不能脫離干係！
而且當今皇上派太上皇來，很明顯就是針對他們崔家而來的。
崔季雍算是最鎮定的那一個。
壓了壓手。
堂中這才漸漸安靜下來。
崔季雍掃視了一眼皺着眉頭的衆人，緩緩開口說道：
“急什麼？我都不知道你們急什麼？”
“李寶臣被抓那是李寶臣的事，關我們崔傢什麼事？”
這時，有老頭站了出來：“可是，那李寶臣知曉咱們崔家的諸多事情，若是他招供，咱們崔家麻煩可大了！”
“崔伏，我看你是老糊塗了！”
崔季雍一臉不屑的道：“咱讓那李寶臣不招供不就完事了麼？”
“不招供？”
崔伏一下子皺起了眉頭。
“我看你是真糊塗了！”
崔季雍輕哼了一聲：“他李寶臣被抓，那他的家眷呢？他的親戚朋友呢？他在京城的寶貝兒子呢？他在鄉下的老爹老媽呢？想法開闊一點嘛！”
聞言，一衆老頭都是緩緩點頭。
崔季雍大手一揮：“讓人去給李寶臣傳句話，他若不招供，那麼就他一個人死，他若是招供，那麼他一家人全都得整整齊齊的！！”
一衆老頭臉上開始露出了笑容……
……
清河郡府衙。
李世民怒不可歇，對一齊帶來的張亮道：“審不出來，你這刑部尚書親自去給朕審！”
“朕就不信了，他們崔家真的一點關係沒有！”
張亮點頭，隨後快速離去。
一個上午過去了。
張亮終於神色匆忙折返回來。
李世民看着眉頭緊鎖的張亮，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來。
“怎麼樣了？招出崔家沒有？”
張亮嘆了一口氣，搖頭道：“沒有，所有官員還都是統一口徑，說假賬的事，全都是他們所爲。”
李世民臉色陰晴不定。良久後拍着案牘道：“放屁！”
這特麼還在玩朕？
崔家，朕不搞死你誓不罷休！
李世民心中的火氣騰騰而起，其實他害怕一件事，那就是回長安城，李牧那臭小子估計又要奚落他了。
“既說他們自己貪污，錢呢？貪污的錢去哪了？”
張亮看了李世民一眼，道：“那什麼……說都救濟百姓去了。”
李世民氣笑了。
“這羣人是真的不怕死啊！”
想了想，李世民環顧衆人，蹙眉道：“都說吧，怎麼才能從這些個滾刀肉口中撬出背後主使？朕不信沒有崔家，他們能在清河郡安穩那麼多年！”
大家紛紛閉目沉思。
現在情況大家都瞭然。
清河郡的官員被抓，證據確鑿，他們就知道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
怕是在被抓之前，他們就已經守口如瓶。
極大可能提前已經串供過。
想要撬開他們的嘴，讓他們冒更大風險去說出背後主使，難比登天。
李世民見衆人緘口，拂袖道：“真就沒人能給朕一個解決辦法？“難道要朕親自去審問嗎？”
這個時候，雨化田站了出來：
“卑職願去試一試！”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落到了雨化田的身上。
這個不知道當今皇上從哪裏搞來的娘娘腔，卻是三番五次的給他們意外。
“好！”
李世民一拍案牘，喝道：“很有精神！”
他發現自己真的是越來越喜歡這個人狠話不多的娘娘腔了。
這一次，李世民也跟去了。
他也想要見識一下雨化田的手段。
幾個人一同進了牢獄，很快來到一處牢房。
雨化田看着同一牢房內的清河郡爲首的五個官員還有師爺，冷聲道：“來人，把他們幾個全部分開，我要單獨一個個審訊！”
李世民和張亮互看了一眼，都有些不解，因爲提前知道他們幾個人已經串供，現在就算分開，也於事無補。
在幾人驚懼的眼神中，兩名獄卒將其中以人拖出來，直接拖到審訊房中。
被拖走的正是師爺。
連窗戶都沒有的審訊房中，照明的火把熊熊燃燒，一旁的火爐中燒着發紅的鐵塊，盡顯陰森。
師爺渾身顫抖，就差沒竄稀了。
雨化田舉起一塊燒紅的鐵塊，緩緩走到師爺的面前，自言自語的道：“是你們做的假賬麼？”
師爺牙齒打架的道：“是……是的。”
“那麼這麼大一筆款，銀子呢？”
“救濟……救濟百姓了……”
雨化田點頭，吹了吹燒紅的鐵塊，對師爺道：“是啊，這是殺頭的大罪，要是我，我也不會承認，死都不會承認。反正都是死，與其禍連家人，不如獨自一人上黃泉來的痛快。”
李世民和張亮微微皺眉。
哪有這般審案問話的？這不是堅定了師爺咬死不說的決心？
不過他們還是靜靜看着。
雨化田看着師爺，嘆口氣道：“和你實話說罷，你們幾個人中必定會有人死，不然朝廷顏面不保，但有人死，並不代表所有人死。”
師爺的神色微不可察的動了動，這一幕完全被雨化田捕捉。
身後李世民似乎看出一點門道，饒有興趣。
“實話告訴你吧，你的家人全部都被我們控制起來了。”
“現在給你一個機會，當先說出背後主謀吧，念你是首功的份上，或許會關個幾年甚至流放，再不濟也不會全家被誅。”
他說到這裏，話音一轉：“但如果另外兩個人先招供了，那你會怎麼樣？你以爲崔家會犯過你的家人嗎？你以爲朝廷會放過你的家人嗎？”
聞言。
師爺卻突然仰天長笑。
“哈哈！你休想誆我？我是死定了，但是沒人會招的，沒人會招的！”
師爺在笑。
雨化田何嘗不在笑。
“你笑什麼？”師爺停止笑意，直愣愣看着雨化田。
雨化田道：“我笑你傻啊，全家老小的性命託付給崔家，爲什麼不託付給朝廷呢？你以爲他們崔家真的可以對抗朝廷嗎？”
說着，雨化田拿出了一卷卷宗。
打開放到師爺的面前。
上面竟是記錄着崔家的種種罪狀，而且相當的詳細。
“看到了麼？他們崔家很快就要完了！到時候你一個種都不會留下，給你救贖的機會你不中用，那就不怪我了！”
雨化田話一臉冷峻的說完。
那張看着俊美的臉龐，此刻竟給人陰森恐怖的感覺。
師爺突然愣住，緊接着臉上盡是極度惶恐之色。
但依舊抿嘴不語。
雨化田輕哼一聲，道：“我看你罪狀最輕，所以把這個戴罪立功的機會給你，但是你不中用啊，你沒機會了，來人，先把他帶到外面老虎凳上享受一會，把第二個人帶進來，我把這個機會給下一個人！”
說罷。
兩個獄卒就要把顫抖如篩糠的師爺給拖出去。
“不要，不要……”
師爺拼命的掙扎着，飛快的爬到雨化田腳下，面色已然崩潰，大聲道：“我招，我招，我招……別拖走我啊！”
雨化田冷冷的哼了一聲：“我說過，你沒機會了！”
說罷沒理他，迅速出門。
師爺眼前一黑，噗噗兩聲，竟然開始竄稀了。
臭不可聞。
李世民和張亮連忙用手捂住鼻子。
雨化田來到身旁，恭敬的低聲對李世民道：“太上皇，他招了，張大人去審吧。”
李世民看出了一些門道。
其實這是一種心理上的博弈。
在事關性命，而且只有一次機會的情況下，親兄弟，也未必靠得住。
更何況這幾人還只是同僚關係？甚至師爺只是一個附屬關係，只是沒想到會這麼順利。
可能這一切，跟雨化田那冷峻陰鷲的氣質也脫不開干係。
他身上那股狠勁，是許多大唐官員身上沒有的，就彷彿手上殺過無數人，一言不合，下一秒就要動手一樣。
這樣的氣質，除了沙場的將軍，大唐的文官不可能有，因爲這是鮮血沐浴出來的氣質。
如果不是想看看，他李世民根本不會踏入大理寺牢獄這污穢之地。
況且，如今師爺已經開始竄稀，更是臭不可聞。
李世民背手走出去，雨化田恭敬的跟在李世民身後。
餘下的，交給張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