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出山的人就是因爲大火？”忽一機靈，秦望舒明白過來。
見她已經將背桶背上，村長點頭：“是，可昨兒他們估摸說大火蔓延到江邊至少兩天”
從上游山邊到下游水壩處不過六七十里，他們當時就算只走了十里，這接下來的路也用不到兩天。
居於不想讓大家多操心的本意，村長與關老頭沒說情有可原，可誰知這都快出山脈了前頭卻無法過了。
不忍村長過於自責，關老頭出言“快些，大家走快些還來的及”
都道水火無情，更何況是在滿山不見一點綠時，可下游若是燒到江邊，李老頭與林老頭就真沒希望了。
林婆子：“趕緊走吧”
李婆子：“走吧”
早建設好心理，林婆子說這句走不見任何情緒，但李婆子，她深知自家老頭跟林老頭不同，這句走說得很是艱難。
然而，不管兩人什麼心理，這時不快些是不行的。
心頭充滿歉意，幾家人卻不得不放棄兩人，然而，迴路走了不到一個時辰，前路便被林原府難民堵了。
拽緊木杖，幾家人與所有青城府人一樣堅毅的與之對持。
不知自己背後有多少人，也不知對方後頭有多少人，林原府人首先弱下姿態。
“那邊燒起來了，無法出山”
“鬼話連篇，山火要燒到江邊至少還得一天時間”
“有人在江邊放火，今兒中午山火就接連上了，我們便是從內山返回江邊的”
“·····”
灼紅的天光下新月似血很是妖異，相對之人面容依稀可見，神色卻難以分辨。
一時，衆人不知該不該相信他們。
“我們只想去下游”
“下游的路已經被山火阻斷了”
“·····”
相似的話在對持的兩方人馬中此起彼伏，話落，死寂一般的安靜。
如果說開始只有青城府人絕望，那這時林原府人也不好過了。
而相比青城府人，一路奔逃的林原府人更加崩潰。
“老天啊，你這是一點活路都不給我們啊···”
“報應，這都是報應，真真是現世報····”
淒厲的哭聲響成一片，聽着那一聲聲的咒罵，懺悔，村長一個恍惚趔趄兩步。
“爹~”
“村長~”
“我，我對不起大家···”
“對不起個啥”要說對不起，這往下游來的主意還是她引導出來的，要去京城的想法也是她提起的：“不是還有水路嗎？”
身形一滯，村長卻立即點頭：“對，還有水路”
水路！
對啊，不是還有水路嗎？
處於絕望悲憤中的人忘記哭了。
他們進山的本意，本就是砍樹做木排過江。
而想去下游尋求庇護的，這一刻也不在覺得水路危險。
相比山火，這水路明顯是希望的大道。
有了希望，整座山躁動了起來。
聽着聲音，秦望舒扯着嗓門大喊：“村長，我們去下邊點，別與人擠，與人爭搶不划算”
這時也等不了村長了，秦望舒一頓安排。
“嫂子，大朗你們砍樹，村長，關家兩位割草，儘量割水邊草，娘，大娘，嬸子你們搓麻繩，拇指粗細能搓多少搓多少，老財爺爺，您看着孩子，糧食”
沒有被安排到的張氏母女看着幾家人聽令行事，便是村長都不帶遲疑一下的，而秦望舒，一轉身便看到三個矗立不動的身影。
頓時，她聲音冷凝下來。
“張氏，你似乎忘記你該幹什麼了”
她該幹什麼，這時讓她幹嘛她都願意，可要她接替兩老頭子的活去水邊割草她卻不想：“我們去砍樹”
“你們應該去割草”砍樹的人夠多，不用他們這兩濫竽充數的，所以，讓她們去深刻感受恐懼是最合適的。
話出就知道張氏會反駁，秦望舒直接來上一句：“不割便留下來看火燒山”
“···我去”咬牙切齒的，張氏不得不屈服在秦望舒的淫威之下。
不過，在說這句話時，她落在大丫背後的手推了下大丫。
聽到水就害怕的大丫連木排都不想坐，更不要說擦着水線割草。
不用張氏提醒她都會開口。
“四嬸~”
“要麼割草，要麼留下”殊無情緒的，秦望舒給出相同選擇。
“四~~”
“別四了，在四村長他們的草都割夠了”
“·····”
她不割草就不讓她乘坐木筏？！
四嬸居然如此絕情，這樣的話都說出來！
此時的大丫根本就不知道秦望舒還有更說得出的。
當然，下一秒她就明白自己的天真了。
“大丫，情誼是會被消耗完的，在你說是你爺水性不好，在你說你娘沒求他去救時，你與老李家的情誼都消耗完了”忽然覺得不止這樣，說罷，在大丫承受不起的顫抖裏，她又添加上一句：“你如今在老李家人心裏，連個陌生人都不如”
“宇兒，與老財爺爺看孩子去”
陌生人宇兒權衡輕重，果斷的去與老財爺爺看孩子。
深刻明白到自己連個陌生人都不如的大丫，悲慟的一聲嚎出。
“老四媳婦，該幹嘛幹嘛去，她們母女不割草，讓她們在這邊欣賞火光山色就是了”閒閒看着孩子的老財爺爺很是輕鬆的給出一個建議，而他口裏那個火光山色特別生動。
“大丫，走吧，咱小心點就是了”
拉着可能會連累自己的大丫，張氏無別無選擇的去割草。
一時間，砍樹，扯草，亂中有序。
天光大亮，大多人家的木排都下了水，不少已經進入江面中心。
與之相比，不管是已經離開江岸的還是並排準備離開的，幾家人的木排都是最大。
然而，大還不是他們木排的特別之處，更特別的是他們那木排周圍綁着一圈木桶，不管大小，人人肚腹手臂都捆綁了一圈碗口粗細木料。
“木料能浮起，抱跟木料不容易溺水”
不知是誰突然一句，頓時，準備出發的人暫停了推離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