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臉倦色,想必在外面奔波了一天。
聽到千羽說夜涼已經甦醒,凌北霄很驚喜,來不及換衣服,直接過來看望夜涼。
本上仙支着下巴看凌北霄對夜涼噓寒問暖,大度的決定原諒他了。
誰還沒個急事呢,肯定是太忙了,一時顧不上我而已。
況且若論照顧傷者,凌北霄一個大男人怎比得上千羽的溫柔細緻?
“你這幾天別亂動,否則傷口裂開,你又要喫苦頭了。”凌北霄不厭其煩的嘮叨着。
我笑眯眯的答應一聲,然後才意識到此刻能跟他對話的人並不是我,而是夜涼,真正的夜涼。
“多謝世子關心。”夜涼不動聲色的觀察着凌北霄,禮貌中帶着戒備。
也難怪他如此,凌北霄被本上仙感化,已不是從前的凌北霄,可夜涼卻仍是從前的夜涼。
凌北霄只當夜涼傷痛難忍才與平時不同,並沒想太多。
“世子,您累了一天,早些回去休息吧,殿下這邊我會照顧好的。”千羽恭敬的說,把臉上的歡喜掩飾的很好。
見千羽恢復常態,凌北霄放心了。
他前腳剛走,千羽就把頭埋在夜涼的胸口。
夜涼的手又開始不老實了,摸向不該摸的地方,還未得手,便被千羽打了回去。
“世子讓你別亂動,他纔剛走,你就不聽話了。”千羽嗔怪着撒嬌。
夜涼臉色變了變,不經意的說:“他倒是關心我。”
被幸福衝昏頭腦的千羽失去了以往的謹慎,她心滿意足的說:“你倆終於不鬥了,我也不用夾在中間爲難了。”
夜涼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手順着千羽的秀髮往下滑。
得,本上仙給你們騰地方。
百無聊賴中,我來到凌北霄的房內。
宋鍾也在其中。
本上仙由衷感慨,殼子和殼子真不一樣啊,質量差老多了,夜涼還躺在牀上臥病呢,同樣受傷不輕的宋鍾已經滿地蹦躂了。
“褚良辰和白玉京沒察覺吧?”凌北霄問。
宋鍾果斷搖頭。
我頓生疑竇,什麼事要瞞着褚良辰和白玉京?
本想繼續聽下去一探究竟的,凌北霄和宋鍾卻結束了談話。
早點跟過來好了。
打發走宋鍾,凌北霄從懷裏摸出一樣東西把玩起來。
我定睛一看,發現他手上拿的居然是我當初送他的那把倒黴扇子。
凌北霄怔怔的盯着扇面,像是能從中看出一朵花來。
本上仙犯起嘀咕,難道這裏面有我之前沒留意到的妙處?
我也湊過去,認真的看着扇面。
就是很普通的山水啊,筆法固然精妙,但也沒到超凡脫俗的程度,這種水準的扇面莫說侯爺府,就連尋常的富商家裏都能找到幾個。
“這有什麼好看的?”我不自覺的嘀咕着,仗着別人聽不見我說話。
誰知凌北霄居然側起耳朵,“夜涼?”
想起上次求救時他似乎也能聽見我說話,我忙掩住嘴巴。
好在有一點我很確定,他真的看不見我。
沒再聽到動靜的凌北霄啞然失笑,自言自語道:“我真是糊塗了,你受了重傷,連牀都爬不起來,又怎會過來跟我說話?”
入夜了,我本上仙悲催的發現自己居然無處可去。
就算我只是個元神,不怕挨餓受凍,可總要有地方容身啊。
巴巴的等在夜涼的門外,想等千羽離開後再回去。
沒想到千羽一待就是整晚。
好在這種日子不會持續太久,本上仙決定忍三天。
偶爾趁着千羽離開的空隙,我會勸夜涼儘早跟千羽告別,不要等事到臨頭措手不及。
夜涼很聽不進去勸,並不把我的話當回事。
三日之期眨眼而至,司命如約前來,催促夜涼上路。
夜涼嘆了口氣,戀戀不捨的說:“可惜這次回來沒能見母親一面。”看得出,他與薛貴妃感情很深。
在得到本上仙會替他盡孝的保證後,夜涼提出要與千羽道別。
這要求不過分,我跟司命就坐在房中等。
不一會,千羽端着藥碗進來了,笑盈盈的盛了一勺給吹涼,這才送到夜涼的嘴邊。
夜涼出神的看着千羽的動作,像是要把一切永遠銘記。
“千羽,真捨不得你。”夜涼嘆息道。
千羽動作一僵,她向來聰慧,又豈能聽不出夜涼的言下之意?
“殿下若是捨不得千羽,可以把我帶在身邊啊,從今以後,你去哪,我就也跟着去哪!”千羽想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眼中卻迅速蓄滿淚水。
夜涼愛惜的撫摸着千羽的臉,“我怎麼捨得讓你陪着我喫苦?”
千羽堅定的搖頭,“不,能陪在殿下身邊,是千羽這輩子最開心的事,怎麼能算得上是喫苦呢?”
夜涼被觸動,眼中也有水光閃動,“你這輩子還很長,而我卻只能走到這了。”
藥碗落到地上跌成碎片,千羽恐懼的抱住夜涼,像是這樣就能阻止他離開似的,“如果殿下止步於此,千羽也沒有繼續走下去的必要了。”
夜涼無奈的勸說道:“看着他,就跟看見我一樣,以後可不能再任性了,別動不動就出手傷人,還有,這件事不準對任何人說。”
我暗暗感激夜涼,爲了本上仙的安全以及日後方便行事,這番叮囑很有必要。
千羽冷靜下來,“你放心,我不會再任性,因爲你走以後,我也會隨你而去。”
司命搖搖頭,在我耳邊說道:“月老,這回你看到了吧,凡人最大的煩惱來自於執着,你固然是一番好意,可他們永遠不會知足。”
我也深感棘手,當初只想安慰千羽,也順便求她幫我保密,完全沒想到得而復失的打擊對千羽更大。
“這三天是我偷來的時光,我不敢奢望更多了。”夜涼的情話根本說不完。
千羽搖頭,“不夠,三天遠遠不夠啊。”
夜涼突然望向我,“兩位上仙,在下有個不情之請,可否容我在這副軀殼中再停留數日,傷一養好我就離開,也免得您拖累受苦。”
千羽惶恐極了,“你在跟他說話?”顯然她知道我的存在了。
司命冷哼一聲,“貪得無厭。”
生離死別的場面看夠了,他上前一步準備強行收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