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識相離開也就算了，可她偏偏不走，還擺出一副唯我馬首是瞻的樣子，令本上仙十分頭疼。
當着長公主的面，我又沒辦法徵求羅驚蟬的意見，只能沉默。
可能是本上仙表現的太高深莫測，長公主神情開始不安。
“國師，如果您再不做決定，一切都來不及了。”她垂着頭，眼睛卻往上瞟，偷偷觀察我的表情。
我似笑非笑的問：“你想讓我做什麼決定？”
長公主面有懼色，卻不得不壯着膽子說：“比起皇兄，我更聽話，我不奢求永恆的生命，更不指望千秋萬載的統治，國師如果需要一個傀儡，我纔是最佳人選。”
說完這句，她彷彿失去全身的力氣，緊閉雙目急促的呼吸幾下，方纔緩過勁來。
我心中一動，羅鄴想以柔嘉做藥鼎，就是爲了修習長生術，以範無咎的器量，未必能容得下他。
相比之下，長公主就聰明多了，她雖屢次勾引我，卻並不強求，顯然對長生術並不感興趣，又或者她也渴望長生，卻不得不用這種方式向範無咎投誠。
兩相比較，範無咎自然要選好拿捏的長公主。
能讓南楚國主和長公主爭相向他示好，範無咎什麼來頭？
長公主把話挑明，我勢必要給個態度，想象範無咎遇到這種情況會作何反應，我緩緩道：“傀儡只能有一個。”
長公主聞言立刻雙眼放光，積極應和道：“是，傀儡有一個就夠了。那麼國師……我們一起去皇陵？”
一直沉默的羅驚蟬飛快的看了我一眼，接話道：“去皇陵？”
長公主對扮作凌北霄的羅驚蟬非常客氣，顯然是給範無咎面子，她笑着說：“世子是自己人，料想國師不會瞞你，我索性就多嘴說一句。”
她偷瞥我的臉色，見我面色不變，頓時放心了，“除了皇陵，皇兄根本無處可去！”
長公主是要趕盡殺絕。
不等我開口，羅驚蟬搶道：“我們現在就去皇陵！”
長公主疑惑的看着我，我忙點頭，“走吧，去皇陵。”
長公主神祕一笑，一臉瞭然的神色，“我就說世子是自己人，果然在國師面前說得上話。”
我聽這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長公主不知道我爲何忽然間陰下臉，只當自己說錯了話，不再言語了。
皇陵建在城郊，與皇宮距離較遠，長公主吩咐人牽來馬車，又把車伕打發走，自己坐在車伕的位置駕車。
除去身份地位不提，我並不習慣讓女人駕車，正要開口客氣，羅驚蟬瞪了我一眼，我反應過來，趕緊閉嘴。
馬車初時平穩，漸漸顛簸起來。
許久，長公主勒住繮繩，馬車停下。
這裏並不是皇陵的正門，長公主在前面帶路，“皇祖母薨後，頗有一陣子不太平，我便主動請命來此守墓三年，道路比旁人熟悉些。走正門動靜太大，沒準會驚動皇兄，我記得前面有個小角門，但願現在仍留着。”
說話間，我們已經到了地方。
雖說是小角門，卻也修的頗有氣勢。
從這進去，貌似也很張揚吧。
長公主朝我們勾了勾手，徑直越過角門又往前走了數十丈，緊張的左右打量一番後，她伸手在青石牆壁周遭拍了幾下，好似在上面點穴似的。
長公主回頭看了看我，似要請我先行，又怕我多心，隨即在前引路。
羅驚蟬壓低聲音道：“公主，您好多年沒來這了吧？”
長公主笑道：“又不是什麼好地方，我來這做什麼？”
頓了頓，她把音量放的更低，“想必不用我說兩位也知道，剛纔那個機關，其實是修葺皇陵的工匠暗中做的手腳，饒是如此，能逃出來的仍是少數。”
我默然，凡間一直沿用陪葬的陋習，當初我若沒佔用夜涼的殼子，陪他上路的人定不在少數。
“國師，皇兄的長生訣已經修習到第九關，馬上就要突破關卡，只剩下最後一步，即以帶有皇族血統的藥鼎爲之獻祭，我們切不可養虎爲患呀。”長公主表情狠厲。
羅驚蟬淡淡的瞥她一眼，隨即收回目光。
這下好了，親爹和姑母相互殘殺，看你準備幫誰！
我故意板着臉，“你是在教我做事嗎？”
長公主怔了怔，忙笑着掩飾，“當然不是，國師莫要多心。”
再往前行，爲了掩人耳目，我們不便作聲，就連腳步都刻意放慢了。
我向來不操心，有長公主帶路，索性就跟着她走，羅驚蟬警醒的很，突然止住腳步。
長公主回頭，以眼神示意。
途經之處無日光照亮，每隔不遠便點着一盞長明燈，我們的身影被燈光打在牆壁處膨脹變形，莫名給人一種壓迫感。
羅驚蟬從衣角撕下一條布料，走向距他最近的長明燈的燈座上。
燈座是一個雕工詭異的人像，手臂頎長，身形枯槁。羅驚蟬正把布條系在人像的手臂處。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這個人像，我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系完布條，羅驚蟬以眼神示意我們繼續前行。
又走了一段路，羅驚蟬推了我一下，朝前面指了指。
我擡頭望去，只見不遠處的燈座上，人像手臂處赫然綁着一個布條。
居然碰上了鬼打牆！
長公主也察覺到詭異之處，嚇得低呼一聲，臉色煞白。
我忍不住勸道：“既是陵墓，發生這種事也算應景……”
羅驚蟬目光如電，瞪了我一眼，我自知嘮叨的毛病又犯了，趕緊閉嘴。
本上仙一身正氣，自然不畏懼這等小鬼把戲，當即往前邁幾步，表示願意在前引路。
長公主和羅驚蟬並沒有跟上來，這讓我有些奇怪，轉頭去看他倆，發現倆人正用驚恐的目光望着我。
若只有長公主是這個表情也就罷了，羅驚蟬這種泰山崩於前卻面不改色的主也是這般，情況肯定不對勁。
羅驚蟬低喝道：“快跑。”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此刻我跟他們方向相對，他是讓我往前跑還是往後跑？
正猶豫間，長公主已經給我做出良好的表率。
她轉身就跑，拐過長廊盡頭的轉角，在我們的視線中消失了。
羅驚蟬反而朝我的方向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