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永軒抓起一把糖，一股腦的塞進我嘴裏，我的聲音立刻被堵回來了。
嘴裏滿滿的糖，我嚐到的卻是苦澀。
我拼命的搖頭，想要逃脫羅永軒的手掌，可他卻捏住我的嘴，把剩下的糖全部倒下去。
喉嚨被卡住了，鼻子又糊了滿滿的糖粉，我連呼吸都成了問題，更遑論開口呼救了。
喫力的把頭轉向羅永壽，眼下他是我唯一的指望了。
可羅永壽卻風一般的飄到房外，完全不理我。
拜託，就算是傷心，也先把人救了再說！
“糖好喫嗎？我最恨別人送糖了，任何人都不行！”羅永軒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模樣十分可怖。
我明白過來，羅永軒並不確定我是否認得羅永壽，更不確定我是否會爲羅永壽復仇，他之所以恨我，只是因爲當日我送他的龍鬚糖。
因爲羅永壽的緣故，糖成了羅永軒心中的禁忌，誰都不能打破。
咳嗽被糖堵回來，我感覺自己的肺馬上就要炸開了。
就在這時，羅永軒突然被人以大力扯開，摔在不遠處的桌子上。他痛得渾身捲起來。
凌北霄把我半抱起來，用力拍我的後背，我拼命的乾嘔，糖屑從我口中簌簌而下。
“北霄，你總算來了。”我含糊的說，牙牀被糖磨破了，好疼。
“別怕，有我在，誰都不能傷害你。”凌北霄低聲安慰着我，聲音不大，卻有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他把我放在安全的角落，然後準備收拾羅永軒。
我一把扯住凌北霄的衣角，“算了，我們走吧。”
與我有關的命數全屬意外，我不確定羅永軒是否當命絕今日，便不能讓凌北霄捲入因果。
我對不起的人太多了，而凌北霄，我最不想連累的人。
凌北霄嘆了口氣，抱着不便行動的我就往外走。
羅永軒兀自發狠，“你們不準走！”
凌北霄當然不把他放在眼裏，對他的話充耳不聞，我倆剛走到門口，就感到一股寒意撲面而來，凌北霄飛快轉身，帶着我避到一旁。
只見一個三尺長的紙人飛到屋內，以鋒利的側面飛向羅永軒。
羅永軒哪見過這陣仗，嚇得待在原地，竟不知躲避。
紙人所到之處所向披靡，桌椅被整齊的劈成兩截，連聲音都沒發出。
心知羅永軒必死無疑，我把臉扭到一旁，不敢去看他的慘狀。
誰知凌北霄竟“咦”了一聲，似乎很意外。
我定睛望去，發現羅永壽正擋在羅永軒的前面，雙手合十，緊緊扣着紙人。
是了，這紙人邪門至極，肯定是以邪術操控的陰物，羅永壽是陰魂，倒可以較量一下。
羅永壽麪上露出痛苦之色，雙臂開始顫抖。
紙人再步步逼近，羅永壽居於下風，像是馬上就要堅持不住了。
紙人鋒利的仞接觸到羅永壽的下巴，上面立刻裂出一道口子，黑色的血沿着他的脖頸緩緩流下。
我這才知道，原來陰魂也是可以受傷的。
羅永壽已經死過一次了，如果魂魄受損，只怕誰都幫不了他了。
我嘶聲喊道：“羅永壽，你不要命了！他那種人值得你如此嗎？”
羅永軒嚇得縮成一團，“永壽……你來找我了……別殺我……哥哥是愛你的……求求你別殺我。”
我幾乎快被氣死，直到現在，羅永軒仍以爲羅永壽會來找他報復。
像他這種人只會以己度人，認爲全天下人都跟他一樣自私自利。
羅永壽將頭往後退了退，艱難的扭頭看向我，臉上帶着釋然的笑，“小神仙，咱倆的債清了！”
說完他再也堅持不住，紙人長驅直入，直直的刺入他的魂魄內。
紙人嘗試穿透羅永壽的魂魄，卻被牢牢擋住，想要後退，嵌入的部分卻又拔不出來。
羅永壽的表情永遠定格在最後一刻，然後他的身子越來越淡，我知道他馬上就要在三界中消失了。
紙人突然碎成無數片，雪花般落到地上，輕飄飄的，不帶任何力道。
我並沒有幫羅永壽殺掉羅鄴，他卻說我們的債清了，主動抹去我們之間的因果。
可我心中沒有任何輕鬆感。
羅永軒嚇的滿頭大汗，口中一會哀求，一會咒罵。
他不知道正是被他懷疑要來複仇的弟弟，剛剛以灰飛煙滅作爲代價救下了他。
凌北霄抱起我，悄悄的離開了。
次日，城內對我的搜捕更嚴了，都說我昨晚潛入大皇子府內，欲對他不利。
凌北霄告訴我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只能苦笑，羅永軒在我面前露出本來面目時，就沒想過讓我活着離開。
如今我也跟羅永壽一樣，成爲他的心魔。
凌北霄找的地方很安全，官兵們搜查不到，可我總不能一直躲着呀。
爲了方便行事，凌北霄提議給我易容。
他的手法比起羅驚蟬差遠了，想起他上次將我扮成宮人，我果斷拒絕了他的毛遂自薦。
見我一直怏怏的，凌北霄主動開導我，說世上確實有陰暗面存在，但也有很多美好的事物，他叫我不要鑽牛角尖。
這傢伙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卻又好像什麼都知道。
我有些明白自己爲何會被丟下來歷練了，可能是工作環境太簡單的緣故，我頭腦也跟着簡單起來，換言之，我見識過的陰暗面太少了，可身爲神仙，對人間的瞭解必須是全面的，透徹的。
這一點，白無常肯定遠勝過我，畢竟常年在人間走動，見多識廣，不然不會轉世成人後依舊比我成熟老到。
就在我爲自己被通緝，不能自由行動而發愁時，宋鍾主動找來了。
他滿臉愧色的告訴凌北霄，柔嘉跑了。
“屬下失職，請世子爺責罰。”宋鍾跪倒在地，頭低低垂下。
凌北霄淡淡的說：“你起來吧。”
見宋鍾依舊跪在原地，他嘆口氣，伸手將之扶起來，“這事怪不得你，只有千年做賊的，哪有千年防賊的？就由得她吧，正好我有件事要你去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