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醜，已經十多年了，沒有哪個男人願意正眼看我一眼，或許我相公沒有錯，換作我是他，也一樣不想對着家裏的醜八怪。”顧二孃黯然神傷。
本上仙喫軟不喫硬，聞言嘆口氣，“附近有山嗎？我對這裏可不熟悉。”
顧二孃開心起來，“有山，當然有……”
她匆忙的抹了一把眼淚，恨不得要架着本上仙走，“你跟我走就好。”
我跟顧二孃出了門，踏月而行。
我們一人一鬼，地上還有一個影子，不知爲何讓我想起了“煢煢孑立、形影相弔”這句話。
顧二孃心事重重地走在前面，沒怎麼說話，本上仙體諒她心情不好，也配合着保持沉默，寂靜的夜裏，只能聽到我一個人的腳步聲。
走了許久也沒看到山，天色還有些轉陰，我累得有些氣喘，不由得停下腳步，“顧二孃，怕是一會兒要下雨，要不咱們回去吧，別一會兒好不容易找到山，月亮又沒了。”
顧二孃回頭催促道，“正因如此，你纔要快一些，如果不是爲了將就你，老孃我早就到地方了。”
本上仙頗有些不悅，這是在嫌棄我嗎？
“想當初沒被罰時，這點距離對本上仙來說只是一眨眼的事兒。”不知不覺，我竟跟一個鬼魂攀比起來。
繼續走了一會兒，路面逐漸開闊，視線極佳。
我四處望了望，連山的影兒都沒看見。
“顧二孃，你是不是記錯了？”我問。
顧二孃總算肯停下腳步了，她陰測測的看着我，“想讓我回憶起相公，倒不一定非要去山上看月亮。”
我蹲下身子，錘了錘發麻的腿，暗自慶幸顧二孃總算開竅了。
如此星辰如此夜，跟暖暖的被窩最配了。
“我相公被殺的那一晚，月亮也是今天這般忽明忽暗，讓人覺得那種氣氛就適合乾點兒不同尋常的事兒。”顧二孃緩緩向我走來。
我情不自禁的往後退，“顧二孃，你……你要做什麼？”
郭二孃粗魯的大笑出聲，“我每每想到自己的遭遇總免不了會生悶氣，小神仙，今晚你既扮演我的老公，不如讓我出回氣吧。”
因爲夜涼的緣故，我算是欠顧二孃人情，除此之外我們沒有任何仇怨，我從未想過顧二孃會突然翻臉。
“你想要殺我嗎？”我驚恐的問。
顧二孃笑着點頭。
“我可是上仙，身上揹着多宗因果，此次下凡名爲贖罪、實則鍛鍊，你可想過殺我的下場？”我想要嚇退顧二孃。
顧二孃一臉狠絕，“不殺你的下場，我一樣承受不起。”
我感覺她話裏有話，“有人逼你殺我嗎？”
對方不但想要我的命，而且還要我死的遠一些！
結合今晚發生的事，只有範無咎有這個動機！
“是範無咎讓你來的？”我追問。
顧二孃臉色微變，“與旁人無關，是我看你不順眼。”
我急道：“顧二孃，以鬼魂之身誅仙，你逃不了的，莫要輕信了旁人的話，害得自己無法超生。”
顧二孃神色變幻不定，似在猶豫。
我見勢不妙轉身就跑，可憑夜涼的資質，哪跑的過鬼魂？
後脖頸一陣劇痛，顧二孃的指甲已經深陷進肉裏。
“救命！”我扯着脖子喊。
“誰都救不了你，受死吧！”顧二孃說。
真正害怕的時候，疼痛倒在其次，我脖子後先是一熱，那是鮮血涌出的感覺，血液被風一吹，又變得冰冷無比，熱與冷的交替後，我才覺得痛。
“白瞎這麼好看的皮囊了，只能跟我那好色的相公一樣喂狼了。”顧二孃笑出聲來。
笑到一半，聲音轉爲慘叫。
鬼的慘叫十分瘮人，聽的我渾身爬滿雞皮疙瘩。
定睛看向顧二孃的身後，我又驚又喜，“千羽，是你？”
千羽似乎不願與我多說，提着顧二孃便要離開，我哪裏肯輕易放她走？顧不得身上的傷，連滾帶爬追過去，“千羽，你別走，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千羽止住腳步，幽怨的回頭看向我，“我不討厭你，我只是沒臉見你。”
之前在景城，我們一直沒找到千羽的屍體，可我心裏已經猜個八九不離十。
千羽也是因夜涼而死，嚴格來說，她也是我的債主。
生前便是絕頂高手，千羽死後也比顧二孃厲害的多，她將顧二孃往地上一摔，顧二孃就勢滾出很遠。
“你走吧。”千羽淡淡的說。
顧二孃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千羽，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之前是我錯怪你了……”千羽躊躇道，像是不知該如何面對我。
我激動的說：“過去的事就別提了，千羽，謝謝你剛纔救了我。對了，你也是來討債的嗎，爲何沒跟其他鬼魂一塊出現？”
千羽苦笑一聲，“上仙不怪罪，我已經謝天謝地了，哪還好意思在您跟前露面。”
像是想到什麼，她急切的問：“你什麼地方得罪了黑無常，以至於他處心積慮的跟你過不去？”
我搖搖頭，“千羽，你記錯了，跟我有樑子的是白無常。”
千羽皺眉，“我纔沒搞錯呢，這次我們一齊來此找你麻煩，就是黑無常授意的。”
我恍然大悟，難怪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原來是黑無常故意設計害我。
“我跟他無冤無仇、素昧平生，他幹嘛找我麻煩？”我半是委屈、半是抱怨。
千羽凝眸看向我，“原來你還不知道。”
我忙問：“知道什麼？”
千羽猶豫許久方纔說道：“也難怪你不知道，旁人肯定不敢告訴你，其實黑無常一直就在你身邊。”
她深吸一口氣，顯然說出這個對她而言並不是件輕鬆的事。
“範無咎就是黑無常！”說完這句，她緊張的四下張望着，顯然對黑無常極其忌憚。
我腦中嗡嗡作響，剛纔我就懷疑顧二孃想對我下手是被範無咎授意，如今一切全都想通了。
難怪範無咎對凌北霄出奇的好，他倆一同共事數千載，感情自然好了。
難怪我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倒黴事，一切都是範無咎從中作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