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北霄繼續遊說，“絳雪，血月之祭不是隻有這一次，有些事只有我能辦到，因一時意氣斷了後路不值得。”
絳雪似笑非笑的拍了拍我的臉，“殺了他，結果有那麼嚴重？”
凌北霄重重點頭，“沒錯，你殺我不打緊，咱倆的交情依然在，可如果你對殿下動手，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絳雪嬌笑一聲，剝蔥般的玉指朝範無咎的方向指了指。
“我若殺他泄氣，你會如此緊張嗎？”
範無咎顧不得惱怒，他緊張的盯着凌北霄，像是連喘氣兒都不會了。
凌北霄搖了搖頭，“無咎不比殿下，就算打不過你，他自保綽綽有餘！”
這個答案顯然不是範無咎想要聽到的，他追問道：“如果我跟夜涼一樣沒用，沒有自保之力，你會擔心我嗎？”
凌北霄點頭，“我自然也關心你！”
範無咎一直提着的心終於落回肚裏，他神色一鬆，顯擺似的瞥了我一眼。
本上仙不以爲然，凌北霄的一句話而已，這傢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口才好的不得了，是真心還是忽悠你範無咎聽不出來嗎？
分明是本上仙遇險時凌北霄更緊張，他倒好，跟要討糖的小孩兒似的，居然不顧身份扮起可憐來。
一直扼在我喉頭的素手立刻收回，絳雪在身後推了我一下，我猝不及防，踉蹌着往前跑了幾步，正好撲進凌北霄的懷裏。
“北霄，你是不是又欠我一個人情？”絳雪咯咯嬌笑道。
凌北霄把我扶穩，明明眼神關切萬分，口中卻抱怨個不停，一會兒嫌我笨手笨腳，一會兒又嫌我本領不濟。
絳雪似笑非笑，“凌北霄，我問你話呢？”
凌北霄神色不變，耳廓卻微微漲紅。
絳雪拍手笑道：“看不出你也會害羞啊！”
凌北霄矢口否認。
趁着他替我拍打長衫上的泥土，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耳垂，那麼小的一塊皮膚，居然燙的出奇。
“凌北霄，出醜的人是我，你爲啥害羞啊？”本上仙很納悶。
凌北霄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你是不是缺心眼兒？”
本上仙最不愛聽這話，若是我哪裏做的不對，你直接說出來就是了，幹嘛總攻擊我的腦子呢？
在絳雪的嬌笑聲中，凌北霄到底沒繃住，鬧了個大紅臉。
範無咎的目光在我和凌北霄身上轉了幾圈，然後緩緩開口，“絳雪，看情形你不打算追究下去了。”
絳雪犀利的說：“看情形你打算讓我繼續追究下去！要不你主動送上門來，也讓我要挾一下，看看有沒有人因閣下衝冠一怒爲紅顏？”
範無咎將袖子一抖，說又說不過，打也打不過，他只能眼不見爲淨，走了。
“絳雪，你能想通最好不過，日後不要再造殺孽了！”凌北霄道。
絳雪搖頭，“誰說我想通了？”
凌北霄一愣，“那你……”
絳雪冷笑道：“明知不可爲，又何必枉費工夫？血月之祭並不只有這一次，無非再等百年罷了，我又尋不到像你這般有情有義的男人，不會那麼輕易嫁人生子，百年歲月對我而言只是眨眼工夫，本姑娘今日輸的一切，他日肯定會加倍贏回來，你我之間的約定還做數吧？”
這兩人說話遮遮掩掩，本上仙聽的雲裏霧裏，忍不住問道：“北霄，你們約定什麼了？”
凌北霄搖搖頭，顯然不想告訴我。
絳雪眼珠一轉，“我倆約定……如果我再找不到有情郎，他就娶我做世子妃！”
我大喫一驚，“說話當真？”
凌北霄在我腦門上敲了一下，“自然是騙你的，人家說什麼你都信！”
絳雪不滿的說：“幹嘛告訴他？你看他傻乎乎的，逗起來多好玩！”
凌北霄白了我一眼，“正因爲他傻乎乎的，纔不能騙他！萬一他當真了……”
絳雪之前一直是笑盈盈的，直到聽凌北霄這麼說，她才幽幽的嘆了口氣，“夜涼，你真是傻人有傻福，我好羨慕你啊！”
本上仙完全沒聽懂，我有什麼好羨慕的呢？
第一縷陽光打在絳雪的臉上，她略有些失神。
儘管口中說的豁達，可多年的希望成了空，對她而言始終是種挫敗。
我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一連幾天都沒好好睡覺了。
“殿下可是困了？”凌北霄看着我，其實他的眼睛也熬得通紅。
我點點頭。
“你們跟我來吧。”絳雪在前面引路，把我們帶到她的香閨。
“一直沒好好招待你倆，今天就算是補償了。”絳雪指了指她香噴噴軟綿綿的牀榻。
女孩子待的地方就是講究，那牀一看就很舒服，我忍不住往前邁了幾步，被凌北霄擋住。
“你給我們安排別的住處就行了！”凌北霄說。
絳雪微微一笑，“不打緊的，反正以後我也不會住在這兒了！”
我很好奇，“絳雪，你要去哪兒啊？”
絳雪眼波流動，“上一個情郎被我喫掉了，只能另尋一個了！”
我緊張起來，“你不會還打凌北霄的主意吧？”
絳雪笑道：“他不是已經有主了嗎？”
我吃了一驚，扭頭去看凌北霄，“北霄，什麼時候的事兒？你怎麼連我都瞞着？太不夠意思了！”
身爲月老，我一點苗頭都沒看出來啊！這讓我產生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
我來人間是爲了給你牽線的，結果你小子蔫了吧唧的自己找到目標了，還把我瞞得死死的，傳揚出去，豈不是顯得我這個月老很沒用？
凌北霄肯定是慚愧了，不然他不會不敢看我。
“別問了！”他略顯急躁的說。
我委屈至極，明明最關心他終身大事的人是我，如今卻連問的資格都沒有。
“我憑什麼不問？人家絳雪都知道，你卻單單瞞着我，凌北霄，你這事辦的不地道！”除了被欺瞞的憤怒感之外，似乎還有更深層的負面情緒籠罩着我。
但具體是什麼我又說不清楚。
一看凌北霄的模樣就知道，絳雪的話並非空穴來風。
我仔細回想近日來凌北霄的所作所爲，愣是沒從中尋出一點兒破綻來。
哼，凌北霄，我敬你是個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