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門仕子 >第353章 不臣之心
    時光荏苒,春去秋來,總似在不經意之間。

    這半年中,瓊州的發展可謂是蒸蒸日上,百姓們豐衣足食,歲月更是一片向好。

    在齊譽看來,這半年的收穫確實甚豐。

    細說如下:

    首先是關於教育這塊,由於大興文教的政策刺激,傳統讀書人的學習熱情大幅攀升,僅僅這一科,就有一百多位新秀才脫穎而出,可謂是人才濟濟。孫暴曾爲此感嘆說,像這種噴薄而出的現象,已經多少年都沒有出現過了。

    商業這塊發展地也相當不錯,除了香料買賣依舊昌盛之外,萬金油和服裝的貿易通道也都全面打開了。據戶房經承譚俊彥說,州府的稅收數月連創新高,再不用擔心財政赤字的問題了。

    最令人欣喜的還要當屬軍工製造,經過這一年多來的不懈努力,瓊州的整體軍事實力已得大幅提升。細了說,現已有大型水面戰艦五艘,中小型護衛艦三十餘艘,可以配備出五個小型的綜合戰鬥羣。火槍和火炮的生產也從未停止過,據馬漢私下透漏,機密兵器庫裏的火器已經堆積到一人多高了。

    再說就是民生這塊了。

    由孟嵐山全權負責的瓊州醫院目前不僅運行正常,還初具了一些規模,這裏所說的規模主要是指人才方面。在今年年初時,他不惜厚着老臉,‘返聘’來了幾位前太醫院的同僚,繼而組成了雛形的醫療團隊。此外,他還培養出了以孫巧云爲代表的年輕一代的新郎中。

    很快,醫院造福於民好處就顯現出來了,百姓們花小錢卻看大病,再也不用擔心病無所依的問題了。爲此,還有一些老人說起了調侃的話:世人常言,只有養兒才能防老,如今來看,即使膝下沒有男丁,也沒有太大的養老壓力了……

    這就是普惠醫療帶來的幸福感,花不了多少錢的。

    除了以上之外,基礎設施建設也開展地有序不亂,這種順利既得益於財政的充裕,還享受到了人才的反哺,屬於是兩層因素疊加的結果。尤其是關於人才這塊,自打理工學院開設了踐習課之後,這些學子便走出校門深入到了社會的各個角落之中,積極地參與各類建設,其帶動作用非常明顯。

    以至於在日常中經常可以看到,一些上了歲數的老工匠竟然對着幾個年輕的學院學子虛心請教,並還尊稱對方一聲師傅。

    不過,這種現象就讓府學裏的那羣儒生們有些牙酸了:屁大點的孩子,也敢妄居是師傅,我呸!

    綜上可見,瓊州目前的發展已進入了高增長時期,幾乎每天每時,都能以肉眼可見瞅到發生的變化,着實令人欣喜。

    衆官吏無不心感喜悅,唯獨齊譽有些淡淡的憂心。

    他又在憂下東洋的船隊。

    算算時間,這一行人也離去了大半年之久了,也不知現在進行地順利與否。

    除了船隊之外,他還憂心着另外兩件事情的結果。

    在殷俊離瓊返京時,曾委託他代爲轉呈自己的兩道奏章,以達聖聽。

    第一道,依舊還是力諫陛下自主發展軍工產業,千萬莫從洋人手裏採買火器,以免被人掐住七寸,未來受制於人。

    第二道,一定要高度注意隔海相望的扶桑國的經濟發展以及軍事動向,對於這個充滿暴力基因的國度,必須要時刻保持警惕。

    除了這兩件要事之外,齊譽還委託殷俊順路幫自己捎去了兩封個人書信。

    其中一封是給表弟周春生一家的,時下闊別已久,思念正殷,尤以二舅母爲甚,也不知她老人家的身體是否安泰,在京城過得習慣了沒有。

    第二封信,是寫給當年在京城寫小說時認識二熊的,即熊大和熊二。給他們去信的目的,主要是想把他們挖來瓊州置辦報業。在信中,自己可以是畫了一個巨大的餅,能不能把他們倆給忽悠來那就不知道了。

    在以上的這些事情當中,最令齊譽在意的乃是兩大國事。

    也不知道陛下到底怎麼想的,

    會不會聽自己的諫言呢?

    事實上,皇帝只聽了一半。

    即:一個表示認可,一個表示否定。

    先說否定這塊。

    雖說殷俊仗義執言,但依舊沒能說動天子以及那幾位既得利益者的朝臣,最終,火器的採買還是要向佛郎機國的商人下去了定金。

    這……要不要彈劾這一衆大員?

    鍾義首輔忙給女婿使了個眼色並搖了搖頭,示意他千萬不要衝動再諫,此事牽扯衆多,在無憑無據的情況之下切莫妄動。

    不過,對於警惕扶桑國的諫言,皇帝倒是十分認可,他就是基於這方面的考量,才定下了‘東防’的國策,意思就是,倭患還殷鑑不遠,莫要好了傷疤忘了疼。

    傍晚時,皇帝離開欽安殿,悠悠然地走去了後宮處。

    他的手裏,還拿着齊譽的那兩道奏章。

    一爐龍麝錦帷傍,屏掩映,燭熒煌。

    這室內香氣繚繞,青煙氤氳,徜徉着令人心醉的旖旎風情。

    “呵呵,齊愛卿也真是的,他拿着知府的俸祿,卻操着宰相的心,難道忘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的道理?”皇帝伸手接過皇后奉上來的茗茶後,輕笑着說道。

    “哦?那個不肖又惹陛下生氣了?”

    說罷,皇后便拂了拂自己的燕居冠服款款而坐,端得是傾國傾城之姿,持得是母儀天下之容,只是舉手頓足地一顰一笑,就足以讓百花爲之失色。

    皇帝聞言淡淡一笑,道:“生他的氣?那倒不至於。”他話音一轉,又道:“梓童,你總是呼齊愛卿爲不肖,莫非對他有什麼偏見?在朕看來,他這人雖然有些滑稽胡鬧,但也頗有幾分忠心。”

    這話裏的胡鬧乃是特指那身旗袍。

    雖說那件衣衫算不得難看,但實在太過‘單薄’,即使是民風開放的盛唐,也沒這一類的貼身衣裳。好在皇后大度,沒有與之計較,最後還含糊了一句‘別具匠心’以做褒獎。

    皇后婉然一笑,說道:“不是臣妾對他有偏見,而是陛下對他有偏袒。”

    “偏袒?朕有嗎?”皇帝一怔,奇道。

    “有的有的,而且還不止一次呢……陛下還記不記得在爲太子時,去山東找臣妾索畫的事?那天,我曾拿出來一幅油彩畫,讓您評判比我畫得如何,您當時卻說,興言先生的繪畫造詣遠在臣妾之上,您說說,這不是偏袒又是什麼?”皇后眼睛閃閃,佯有薄怨地說道。

    似乎是受到了這席話的感染,皇帝也隨之掉進了往昔的回憶裏。

    猶記得,那是自己登基前的那一年,在去山東一帶遊玩的時候,意外地巧遇了現在的皇后蘇琉,並且還深深地迷戀上了她。由於此女愛好丹青,而自己又精研此道,故而,倆人最喜歡在一起討論天下名作。

    至於她取出來的那幅畫,卻是齊譽當時的作品,如果所記不錯的話,那畫的風格偏重於寫實,其內容非常形象地描繪出了蝗災過後的荒涼感,稱得上是有意義的佳作。而自己當時以事論事,做出肯定,並不是出於刻意地偏袒。

    若不是因爲這幅畫,自己也不會懷着好奇去了永川,也不會有機會認識到齊譽本人,更不會藉着當時的勢除掉永川王。

    良久後,皇帝才恍過神來,笑道:“朕聽人說,梓童在來京的路上,曾繞了個彎轉去了永川府,那一行,可在齊譽的家裏搜出了什麼佳畫?”

    皇后卻是失望地搖了搖頭,道:“並沒有,他那家裏空空如也,別說是畫作了,連個裝裱的書法字墨都沒見着,白白跑了一趟。”一頓,她又正色說道:“其實,臣妾去他家的目的並不是爲了蒐羅墨寶,而是聽說他在早些年時曾創作了一幅《一統江山》圖,臣妾就是想過去看看,在他的家裏到底有沒有這幅不臣之作。”

    關於齊譽創作《一統江山》圖的說法,確有一些傳言,但是,卻都是些捕風捉影的小道消息,不足採信。

    齊愛卿有不臣之心?

    應該不至於!

    要知道,在燕王試圖謀害自己時,可是他不懼安危,奮命護駕,替自己擋下來那一劫。如此忠心護主之臣,怎麼可能會有二心呢?

    此外,內衛對他的反饋也很中規中矩,黃飛只說他頗具膽色,此外無他。只有冷晴評價他有鯤鵬之姿,令朕做些設防。爲此,自己還專派吳晚榮去了一趟瓊州,然而暗察的結果還是一樣,齊譽並沒有什麼異動。

    皇帝頷首一笑,道:“梓童,你莫不是真認爲齊譽身懷不軌之心?”

    從朝綱的原則上來說,後宮的嬪妃是嚴禁議論朝臣的,但是,蘇皇后除外。

    爲什麼呢?

    在皇帝的印象裏,皇后蘇琉屬於是甚具慧眼的人,絕不是那種深閨小女。

    這麼說也是有事實依據的。

    是的,在那次御駕親征兵發山東時,自己就是採納了她的‘圍而不打’的建議,才成功地活捉到了樂安城的燕王。

    皇后搖頭一笑,道:“他有沒有不臣之心,臣妾確實不知,但是,他絕不是什麼平庸之輩。陛下可不要忘了,咱們李家的燕王和庸王都是‘栽’在了他的手裏,所以,此人不可太過重用。”而後她話音一轉,又道:“依臣妾之見,不如讓他這輩子老死在瓊州府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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