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太子追妻總掉坑 >第97章 雲深不知處
    瑞真師父並沒有正眼瞧商音,臉上還是一種淡然超俗的表情,好像天地都與她無關,“施主可是尋人?這裏沒有施主要找的人。”</p>

    否決的話讓商音頓起失落,是真的認錯人了嗎?是眼睛騙了自己還是她騙了自己?</p>

    瑞真師父已經遠去了,連個背影也瞧不見。商音心中亂得要命,旁邊的雛雁倒嘎嘎叫得歡快,極不應景,真想叫人上前踹一腳!</p>

    商音在雁窩旁蹲下,撫摸那隻最大的雁羽,俏皮地哄道:“鴻雁呀鴻雁,你能否代傳雁帛呢?路不會很遠的,喏,我指路給你瞧,翻過前面最高的山峯,再向前努力飛呀飛,會看到像菜畦般方塊的長安城,你邊欣賞邊找一家最大的王府,很容易找的,它就在興慶宮旁的坊……”</p>

    那隻鴻雁飛似乎是聽懂了人話一樣扇起翅膀來反駁,猝不及防地撲了她一臉臭臭的細羽,然後又若無其事地低頸啄嫩草。</p>

    怎麼能被一隻雁欺負了呢!</p>

    商音立刻抽掉它要啄的嫩草,讓它撲了個空:“小雁兒,不答應就不答應嘛,幹嘛用臭羽子扇人!”</p>

    “嘎嘎!”那隻雁聽懂了人話般撲起來衝着商音開戰,猛地啄她的手指頭,兇出了母鳥護雛子的氣勢。</p>

    話說得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喫人嘴軟,拿人手短。</p>

    商音嘿嘿一笑,去採了一札蘇丹草來討好它們,那幾只雁喜得眼睛放出光芒,一點也不客氣,兩腳雄赳赳地盤踞在糧草上怎麼啄也啄不完。</p>

    “雁姐雁兄們,我跟你們講喔,喫蘇丹草最長肉啦,當然,肉也不能白長你說是吧!眼下呢有件好差事,只要去雍王府替我送一份錦書,告訴他要找的人在這裏就可以啦,你也想讓他找到阿孃對不對,再說那個大王特別有錢,一定會給你築個金窩頤養天年……”</p>

    商音自說自話,取一條上了字的布拴在雁腳上,雁兒依舊啄着嫩草,她笑說:“喏,你可是點頭了喔!喫飽了快飛去!我幫你照顧小雛鳥,保證它們一根毛也不掉!”</p>

    大雁喫飽了以後,扇扇大翅膀再蹦個屁兒就出發了。</p>

    第二天一早,託鴻雁的福,李適的人馬在山間小道上清晰可見。</p>

    寺廟這邊,天際才翻出一點微亮,瑞真師父就爲商音梳好了髮髻。這下商音終於可以在銅鏡裏明察秋毫地欣賞瑞真梳髮髻的手法,何等細緻,連她左食指上有一條小疤痕都瞧見了,一舉一動都叫人心裏知覺地涌起一股親切。</p>

    與昨天不同的是,簪完蝴蝶釵後,髻上還多了一枝花。</p>

    “瑞真師父,您知道嗎?曾有位李郎爲我這樣梳過隨雲髻,說他兒時也常爲他阿孃梳過。如今,他阿孃一定很想念他。”有意要套些什麼話,商音如此說着,靜靜地望鏡中的慧真,想要從她臉上看出點什麼來。</p>

    可對方什麼特殊的反應也沒有,眼皮子一動不動,一如既往地捻着佛珠說吉語:“我佛慈悲,貧尼有幸與施主相識,願施主往後平安順遂,與郎君十年渡百年枕,歲歲常健無憂。”</p>

    說畢外面有尼姑來喚喫朝食,商音禮貌地不跟她們擠在一塊,獨自落在最後面,挑着老尼姑做的清面餺飥大口大口地往嘴裏送。</p>

    庖廚柴扉一下被人推開,李適帶了七八個護衛,像是跋山涉水才找到目的地的行頭,衣袍上狼狽地破了幾個洞,襆頭上掛着幾顆露珠並樹叉,一雙雙污腳早已看不出靴子原本的顏色。</p>

    見到她平安地做在那兒挑面喫,他纔敢生氣,上前冷嗔:“怎麼,當王府的侍人當膩了,想當尼姑了?”</p>

    “……”</p>

    “咳咳!”商音嘴裏的面片一下子天花亂墜地嗆出來,是了,自己還穿着像尼姑一樣的衣服呢。</p>

    “自從商音娘子擅自離府,昨晚纔有您的消息,大王一夜也等不及,我們是連夜趕路過來的。”他身邊的謹終上前恭敬有禮。</p>

    擅自離府?</p>

    原來某些事情,王歆沒有跟大家說。</p>

    她爲什麼沒有說?商音黯然地低頭,也不計較了,畢竟自己也把王歆交託的禮弄丟了。</p>

    李適不知道她的臉色爲什麼垂下來,也不想再計較她出走的事情,言語漸漸如水的溫柔:“廟裏的主持說你是被人救上來的,傷好點了沒有?”</p>

    “嗯。”商音點點頭,挑起最後一口面索然無味地喫下去,然後望着他的眼睛說,“其實我也不是爲自己把你叫來,如果我的直覺沒有認錯人的話,你此行的收穫很值得。”</p>

    瑞真師父,我雖不確定你的廬山真面目,李適總能確定吧!</p>

    商音想着,帶着李適走到花木深的禪房。半路拉了位尼姑詢問:“哎,小師父,我想見一下瑞真師父,還請幫忙引見。”</p>

    她虔誠地答:“瑞真師父已下山雲遊。”</p>

    “爲什麼!”商音出乎意料,整個人彈簧似的跳起來,“早上她還幫我梳髮髻呢,怎麼就下山了,去了何處,何時回來?”</p>

    “小尼不知,況施主與瑞真師父本非一路人,何必問所歸,小尼告退。”</p>

    呆呆地望着尼姑作禮遠去,商音只覺得天公不作美,大失良機,只好將瑞真師父的事一五一十,事無俱細地講給李適聽,他也抱着一絲希望,忙遣侍衛于山上山下搜尋。</p>

    可瑞真師父就像是一滴水歸入了滄海,一片烏雲隱入夜空,無跡可尋。</p>

    商音十分愧疚帶給了他這般的失落,“是不是我想多了,天底下沒有躲着兒子的母親,可是她給我梳髮髻時,那麼像另外一個你。”</p>

    說到髮髻,李適看了看商音,髮髻上的花朵如針扎入視線般叫人一顫,他忽而失落起來:“你髮髻裏的那枝鮮花也是瑞真師父幫你簪的?”</p>

    “是啊,怎麼了?”</p>

    “那是我阿孃最不敢碰的夾竹桃,她對這種花粉過敏,沒有將鮮花別在髮髻上的習慣。”李適拔了她髮髻別的花朵扔在路邊。</p>

    商音腦袋閃過靈光,一語點破:“你娘不喜歡的花……那瑞真師父爲我梳髮髻沒道理要簪上這麼巧合的花啊!”</p>

    慧真師父是在誘導人嗎?事情被扒開其中眉目,李適下意識明白,也許這種巧合叫作欲蓋彌彰。她真的是母親嗎?今與母親真的擦肩而過了嗎?</p>

    他忙喚謹終:“紅塵人若要出家需持度牒,尚書省祀部都備有衆尼僧度牃,回長安後查一查祀部是否真有‘瑞真’此牃。若無此牃,那她便是私度,便有九分可能是母親。另外,盯着這座一方寸土的寺廟,以及暗訪各地‘瑞真’尼諱的出家人。”</p>

    “屬下知命。”</p>

    商音看見李適的目光隨着欣喜與失落明滅不定,想到與他在蜀地初見那年,他便是去尋母親,整整八年未果的找尋,母子間的生離死別,真是世界上最悲痛的故事。</p>

    還好她有阿孃,還好她想起了阿孃,商音巴不得生出一雙翅膀好飛回蜀中去瞧瞧孃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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