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太子追妻總掉坑 >第99章 被棄
    單日御朝。這是個上朝的日子。朦朧的天還沒大亮,五更點卯的時候,皇城外陸續銜接起文武百官騎着瘦馬入朝的蹄子印。下了朝後一些文官們便入三省六部各司其職,商音就蹲守在朱雀城門外,等着他們出來。</p>

    因爲,任祕書少監的父親,身影一定會在那羣放歸的朝臣中。</p>

    她一定會認出來。</p>

    她像一個找不到家的孩子縮在城牆腳,一聲不吭這一蹲就是從早晨到下午。其間被不遠處的城門郞將當成要飯的趕了三次,如果不是看她可憐的話他們都懶得動嘴皮子,得直接動武。</p>

    後來他們以爲商音是個啞巴也就懶得理會了。</p>

    太陽落山的時分,隨着城門裏的交流聲加重,那些身着紫色深淺緋色,花花綠綠的官員一邊談天說地一邊搖擺地出門來,素色舊裳的商音在這羣人中便顯得十分點眼,她的目光挨個搜索過那些家僕牽馬的大官。</p>

    人潮散了大半也沒找着父親,商音有些失落起來,總之也不認識這些高官,隨便對着一位面善的中年官員行禮後尊問:“這位閣老,恕奴斗膽,奴想探問一下祕書少監是否能在此一遇。”</p>

    那位官員果真面善,況也捨不得拒絕美貌女子的問話,隧回覆說:“有沈公,王公二位任職少監,小娘子是要問誰?”</p>

    子女對父親的名需要避諱,爲了問清楚,商音也顧不得那麼多,情急道:“王公!敢問其尊諱可是‘遇’?”</p>

    那位官員點頭,商音又怕對方誤會自己有歹意,添道:“因奴尋親,故此投奔了來,勞煩請告知王公宅邸何處。”</p>

    “小娘子可入永興坊去問路。”</p>

    商音忙祝他祖宗十八代連連好運,然後飛快地往興業坊奔去,臉急得漲紅,心跳跟着腳步齊齊顫動,無數遍地想:即將要見到父親了!他是否還記得我這個女兒,會立馬將我抱在懷裏舔犢情深,還是會像李適所說的那樣,父親根本不認我。</p>

    想到這裏,激動的心情又摻雜着一絲絲惡兆。</p>

    “阿郎!”前頭的坊路上正有一個家僕呼喚着過去迎接,與商音擦肩而過。</p>

    冥冥之中,像是有某股力量在牽引着商音,下意識回頭,那麼多路人她一眼就將視線放在一個閒騎毛驢的中年男子身上。僅隔着幾步路的距離,什麼都看得清楚。他穿着深緋色的圓領長袍,衣上一點花樣也沒有繡,頭上攏的襆頭是黑青色的,目光不斜視地送向遠方,悠哉騎驢的姿態像是尊像靜覽衆生一般。</p>

    人家都是騎馬,父親還是那麼愛騎驢。</p>

    商音整個人就僵在原地,他是父親!他就是父親,做兒女的永遠也忘不了父親的模樣,不論幾年未見。</p>

    正要等他來到身邊時,他的家僕上前牽了驢繮,拉着主人轉進一頭的坊門,身影轉瞬沒入其中。</p>

    “阿耶,阿耶!”商音像是丟失的幼崽般撲激動地過去。</p>

    他們以爲是誰家的孩子,畢竟在街上喚爺孃的聲兒多了去了,王遇一時也不太在意,直到那個女孩氣喘喘地追上來攔住驢,她擡起頭,那雙悽楚的明眸掉下一顆淚,一句“阿耶”,滿腹委屈。</p>

    “喲,你是誰家的孩子,怎麼跑來亂攔人呢!趕緊哪來哪回去!”僕人十分不耐煩,嗔着就上來推攘攆人。</p>

    王遇,只是默許着僕人的行徑。</p>

    “阿耶,您不記得女兒了麼!當真要作相顧無相識麼!”商音拗過那個僕人再撲到王遇面前,抹了把淚,讓臉龐更乾淨些,望着一臉驚愕的父親,渴望自己的名字從他嘴裏喚來。</p>

    王遇先是驚愕,打量着商音後陷入一片凝滯,蠕動的嘴脣欲啓不啓,沉悶地擡手撫了撫太陽穴。邊上的僕人先罵:“放肆,你吵着我家主人了,阿郎只育一女,是當今雍王的家眷王孺人,你個黃毛丫頭有什麼本事亂認爺孃!”</p>

    “你閉嘴,我不要你說,我要他說!”商音一語喝出,那個僕人像吃了啞巴藥一樣怔怔地等着王遇發話。</p>

    商音幽怨地望着王遇,心知肚明,父親一個眼神,便已知他認出女兒來了。</p>

    王遇也挺想落淚的,轉頭整理了下情緒後又故作安然,靜靜地問:“小丫頭,這裏沒有你的阿爺,你可是遇到什麼困難了?”</p>

    “……”</p>

    多年後再見父親的音容,沒料到他開口就是陌生的話,商音只覺天旋地轉,耳聾目眩。無奈,哈哈苦笑:“他說得不錯,您果真不認我!”</p>

    王遇似乎是有苦難言,身子一軟,差點就從驢背上翻下來。</p>

    因爲永興坊住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大官,附近維護治安的坊正不敢怠慢,王遇的僕人喊了兩個武侯過來,他咧咧道:“你們快來,好好治治這個瘋了心智的丫頭!”</p>

    “這孩子怪是可憐的,何必趕人,你們將她請出去便是。”王遇平靜地道。</p>

    一陣喝罵,商音被拖出了坊門之外,他們雖然只是隨手一攘,可武人的力氣終究要大很多,商音跌趴下去,路上鋪的沙礫嗑在皮膚上微末地扎人,卻深深地刺痛了她,像是虎獸的銳齒咬破了衣帛直蝕肌膚,一點點撕扯出斑駁的傷痕。</p>

    “鐺”六街上第一道閉市鉦開始尖銳地迴盪,行人們匆匆加快了步履。商音爬起來腳步虛浮往回走,眼淚不聽話地滾落,前面的路在淚花裏變得虛幻,她不顧形象地哭出聲:“胡師傅,商音找不到回去的路了……”</p>

    傷心欲絕,大該就是如此吧。現在的她,只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p>

    商音再醒來的時候,呆呆地尋思着所在何處,郭曖那雙黑曜的眼睛冒出來,溜溜地盯着她,倒嚇了她一跳。</p>

    看見她的眼睛紅得跟猴屁股似的,郭曖立馬笑出聲來:“哈,商音,我母親路過街坊撿了你回來,她們都說你是哭暈的,起初我還不信,現在我是信了。”</p>

    真是個幸災樂禍的主,商音翻了身扭過去不想跟他說話。</p>

    討了個沒趣,郭曖也沒好意思,“好嘛,我錯了,你遇到什麼事情了,可跟我說說。”</p>

    商音仍然沒有理會他,他又如討糖的孩子般嚷嚷:“曲丫頭,小商音,小音音,小音兒,你就跟小六我說一說嘛……”</p>

    “噁心,我還比你大一歲呢!”她差點沒吐出來,“你別老跟獨孤陌學,好好的少年郎學成了登徒浪子,多不好。”</p>

    “不使點肉麻的話,我還以爲叫不動你了呢!現在總能說說原委了吧,什麼事情值得在街上嚎啕大哭。”</p>

    “錢袋丟大街上了,沒找回來。”她說。</p>

    “啊,就爲這事呀!”郭曖不相信地張大了嘴巴。</p>

    商音反應過來自己還躺在榻上,又與郭曖獨處一室,雖說門口立着兩個丫鬟,到底不好看,便掀開被子下了榻:“郭六,你都是束髮的成年人了,別老像小時候一樣不忌諱,要聊天就出去聊,外面院子多遼闊呢。”說了後走到院子裏乘涼。</p>

    “喔!”莫名的受教,郭曖嘴角撇過一絲苦笑,忙遣人搬架胡牀支在院子裏。</p>

    “喔,對了,上個月聽說你失蹤了,你去哪了?”</p>

    “去玩了。”商音抹了抹紅眼睛說。</p>

    “你知道嗎,雍王還以爲是獨孤兄把你藏起來了,搞得兩個人在孤獨宅裏打起來。我去勸架反倒成了受害人,雍王一拳錯打在我臉腮上!喏,你看看,還腫着呢!”郭曖揚起臉龐,叫商音看個仔細,不協調的臉頰還真有一面較爲腫胖。</p>

    商音抱歉地說:“好啦,你去跟獨孤將軍說我很平安。你打我一拳,還給你就是了。”</p>

    “我倒不敢打你,否則我就惹了兩位人物,那時我臉上非得開一朵花不可!”郭曖在臉上比劃出一朵花,饒是頑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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