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輕舉妄動讓敵方察覺自己有意識了，只好拼命地咬住脣角，直至沁出血絲，疼痛與血的腥味讓她腦中的清醒越來越強烈。幸虧袖中的匕首尚在，確定恢復了出手的力氣以後，商音抽出匕首狠狠地朝那個人的背部刺去。</p>
好在春暖時節人們穿的都是薄衫，那匕首又尖利，商音一下手，像是扎入棉花團般深深地捅進去。那個人沒防備到會受這樣的偷襲，喫痛大叫一聲，想狠狠將肩膀上人摔了下來也沒這個力，只鬆了手讓她滾在地上時一隻大腳踩住她的胸口上，連續爆出的咒罵聲是地地道道的中原話。</p>
商音覺得胸口上像是被一座大山鎮壓着，那賊人還給她自主摘眼布揉眼睛的機會，視線漸漸清晰間，入眼簾的是一頭野蠻大漢，長得一點也沒有良民的樣子，後背的鮮血淅淅瀝瀝，如瓦檐上落下的雨。</p>
能中了一匕首還若無其事的人，也是粗狂不羈了，他比一般人肥胖得多，好像那一刀只傷了他的皮毛，但商音可以看見，他的確因忍痛面部逐漸變得霜白。</p>
“山賊！你們把落雁綁到哪裏去了？”</p>
“呵，我就是抓你過去跟她作伴的！”那人兇狠地瞪着商音，像雪山上餓紅了眼的狼王，然後抽出腰間的獵刀高高舉起，鋒利的刀口在藍天下漸逼出一道彎月般的寒光。</p>
商音一點也沒有反手的餘地了，於他腳下動彈不得，更何況剛纔激了他一刀，現在的商音無異於任由屠宰的牛羊。</p>
她後悔地閉上眼睛，要是剛纔抓住時機多捅他兩刀，他就不至於這樣有餘力了。</p>
剎那，刀子還來不及落下來，一個紅色的身影矯健地騰空翻過來，鷹擊長空的氣勢，一腳將那獵刀踢開，反腳又襲在賊人胸膛前朝大樹撞去，傷得那人頓時一口鮮血爆出來，他咬碎銀牙，艱難地吐出幾個字：“……王八蛋！”</p>
“吉貝！”商音喜出望外地喚着來人，絕處逢生的希望永遠是吉貝。</p>
吉貝堪比及時雨。</p>
她低垂謹慎：“不要高興太早，我們好像身陷絕境了。”</p>
“哈哈！”那個人十分同意吉貝說的話，張紅口仰天大笑起來喊：“天荒山只進不出，獠寇的地盤，你們出不去了！……”</p>
吉貝用腳尖蹴起那把獵刀，趁那廝仰天狂笑時一刀飛去，讓他未狂完的話卡在喉嚨裏，憤怒地說：“死在自己的刀下的滋味如何！”</p>
對方當然沒有回答的機會了，一瞬斷命嗚呼。</p>
霎時間風聲鶴唳，好像有人在高空中一放哨，周圍涌起狼羣奔來般的動靜，商音這才發現，周圍的環境一點也不樂觀，放眼望去，簡直是一叢“石頭怪”圍起來的山城，尖銳蜿蜒的山脈就像是野獸的巨齒，她們的處境無異坐是在獸口中。</p>
纔是一轉念的時間，一羣長相雜亂無章，披頭散髮的惡獠將她們困成了肉夾饃！</p>
這樣敵衆我寡的狀態下，以一擋十殺出去的機率寥寥無幾，商音跟吉貝按兵不動，束手就擒未嘗不是脫逃的一種辦法。</p>
她們被押走，關在一間臭得要吐的竹屋裏，說竹屋又更像是竹籠，籠子高度比七尺男兒高出一點點，難得見的是籠子邊壁種着荊棘以銀絲盤繞爲障，像是一座荊棘盒子，應是讓被囚的人無從下手去破壞這籠子。</p>
商音沒辦法背靠在壁上，蹲着立着又廢力氣，只好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蜷縮在地上，靜靜瞧着抱膝蓋坐在旁邊的吉貝。</p>
吉貝永遠都是那麼安靜，就像幽幽月光下含苞待放的那株靜謐孤美的曇花，她若笑起來，就是難得的曇花一現。</p>
“吉貝，你一直都跟着我來了成都，對不對？”</p>
吉貝點點頭，竹色陰影寒冷地投在她臉龐。</p>
商音心知肚明，吉貝的一舉一動奉承更多的是李適的命令，便沒有再問下去。望了望滿是披着荊棘的竹籠，難過地說：“可能，落雁也關在這樣長着荊棘的竹籠裏吧。”說着喚了兩聲落雁，立刻有幾聲“嗚嗚”拼命地迴應。</p>
落雁應是被什麼捂着嘴，也被關在不遠處。</p>
“死叫什麼叫！”獠人用他們的語言不耐煩地吼了一句，然後在支起的篝火旁點起一叢火，接着傳來霍霍磨刀的聲音。</p>
該不會那刀子就是爲我們磨的吧……商音這樣想着就冒出了一身冷汗，很快，遠處有牛被宰前哀傷的嘶叫聲。</p>
獠寇燒起的火光從清脆的竹縫裏星星點點地透進來，竟如天上明滅的星辰一般漂亮，烤肉的味道愈加香濃，商音臥在竹籠裏，腦子裏浮起大草原上那種美妙的意境，可等待她們的是未知的危險與不測。</p>
“吉貝，那羣可惡的獠人在宰牛，獠人，你知道獠人嗎？那是很殘忍的野蠻人，臉大脖子粗的。我想，我們到死，獨孤默他們都不知道我們被關在這個鬼地方。”</p>
“自獠人入蜀，有小部分的獠人容於漢人社會，生活與尋常百姓無異，這種屬於惡性獠人，勾結山寇，專與漢人的統治作對。依照唐律，不許宰牛，所以他們偏反其道行之，而且，他們的牛是從莊村屯田裏搶來的。我們所在的位置應該就是大荒山，惡獠的聚集點，像這樣的竹屋，就是他們的造房習俗。”</p>
吉貝像個冷血動物般淡定地將以上敘訴出來，顯然瞭然指掌。</p>
“吉貝啊，你怎麼還有心思講這些，他們宰完牛說不定就來宰我們了，你剛纔又不是沒聽見，那個磨刀聲多鋒利尖銳啊……”商音悲哀地說着摸了摸自己的項上人頭。</p>
“不用太悲哀，在這之前，我給衙門通風報信了……”她湊到商音耳邊，低着嗓子亮出來了底牌。</p>
就在她們以爲那些獠人聽不懂中原話時，一口標準的中原粗話暴地炸出來：“你們太想找死了！……”</p>
以爲是話被他們聽見了，嚇得吉貝與商音湊一處的腦袋立馬分開。</p>
</p> 太子追妻總掉坑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