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太子追妻總掉坑 >第145章 不可說的祕密
    已是黃昏晚,成都府的牢獄靜悄悄的似乎都在熟睡,不像之前那麼多黑乎乎的人頭躁動地攢在空氣上方。</p>

    因爲牢獄裏只剩下刀霸一個人了,其他人皆逐流放。</p>

    “一代爲寇,子孫消福,終身入歧途。”冰冷的聲音在空闊的牢獄中蕩着,商音特地獨自前來。</p>

    來與刀霸敘舊。</p>

    算舊賬。</p>

    他冷笑一聲,像是握着信心般捏住最後一絲勝算:“子孫消福,不見得吧。”</p>

    “何以不見得?刀霸,你的子孫都處以流放。原本你的判刑是秋後處斬,但我更想看你五馬分屍。”商音表面上是平靜地說這句話,實際整個人像浸在滾沸的水中,怒火中燒的仇恨直線上升。</p>

    刀霸哼笑一聲,緩緩轉過背來,臉上的刀疤在微弱的光線下淡卻了線條,褪去了幾分怖意,但每次看見他,先入眼簾的永遠都是那條傷疤,這一點不會例外。他動動乾裂的嘴脣:“你早就認出我來了。”</p>

    她將手裏的燈籠架在旁邊的橫欄上,譏誚地說:“至少有十年了,你的記憶也實在不錯,是因爲你劫持殺戮過的人每晚都會來夢中瞧你,所以你纔會記得我?我曾以爲,我幼時遭遇的劫難是獠人所爲,箇中緣由,罪魁禍首還是漢寇,是你!”</p>

    “哈哈!”成爲階下囚的刀霸笑起來還是那麼邪惡,“我落魄至今,不勞你一個小丫頭操心,我殺過的人,搶過的財,每一筆我都記得清清楚楚。蒲江縣的雲家一事,正是我乾的,你舅舅是我殺的,就連你也是我當初沒有殺乾淨的人,我並不否認。”</p>

    商音若只想聽簡單的認罪,也就不會獨自來這一趟了,她忽而高聲喚出一個名字:“鄭,染,荷。”</p>

    刀霸像是聽慣了這個名字般,臉上並沒有任何異樣的表情,卻帶着複雜而冗長的目光緩慢離開商音,轉過身去,風雨雷打不動的背影。</p>

    “你貪財,卻沒道理貪她的財,是她指使你殺我?你們之間有如何的交易?”</p>

    看不見他的表情,只有那冷酷的回答:“我刀霸做了一輩子山寇,殺搶掠奪,無所不爲,唯獨還沒接過買兇殺人的生意,那樣多老套你說是不是。我知道你有疑問,我偏偏不會回答你,所以從現在起,我將不再跟你講一句話。”</p>

    刀霸一點有用的消息也不肯袒露,這樣的人自不會屈於重刑,也不會袒露出成都的獠寇勢力。不過有一點,藏在幕後之人,商音對於“鄭染荷”這個名字已很肯定。</p>

    可是刀霸憑什麼能替鄭染荷辦事?一個是強盜山寇,一個是官宦世家的夫人,八竿子有點打不着。若說是重金買兇,可被刀霸否決了,若論男女私通,鄭染荷的眼光也沒道理這麼差勁,也不太符合實際。</p>

    他們之間究竟是在用什麼交易着?</p>

    刀霸死了也要守口如瓶,一般人死了也要帶走的祕密,意圖就是爲了保護某個人。</p>

    刀霸要保護的那個人,究竟是誰?</p>

    商音苦思冥想,像是抨擊在心底的碎片,怎麼也湊不齊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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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馬分屍的刑場設在郊外城門,匯聚了蜀地的一羣百姓,商音特地設了舅舅舅母的祭臺,也特地“邀請”了鄭染荷一同欣賞。</p>

    刀霸的頭和四肢分別與五匹馬相連,清澈的藍天最後一次映拓在充滿罪惡的那雙眼睛裏,鑼聲響起,五馬一起狂奔,人的脖頸對着城門極速一歪被扯出來,往事一念間,他的目光裏裝着立在城門前的小男孩身影,從深情到呆滯……</p>

    這是刀霸生前,閃爍在眸底的一絲光芒,明亮且溫柔。</p>

    四肢解體的那一瞬觸目驚心地爆出一道血流成河,像是此生從百姓身上吞進去的血肉,現在要一五一十地流出來。天與地,唯有惡人的血色,蜀地百姓們紛紛大快人心。</p>

    商音斜眼睥睨一下鄭染荷,她也對這血淋淋的場面穩如泰山,一臉“今天天色真好”的表情。</p>

    “母親,您說,我舅舅舅母在天有靈,看到害他們的人得到如此報應,是不是很心安呢!同樣,若是還有合謀人逍遙法外,他們自然還死不瞑目,興許會託夢於我,指出那個人。”</p>

    鄭染荷心下如被針紮了一般,臉色微微一變,陰沉地笑道:“去了天荒山幾天,怎麼把獠人那一套的鬼神之說給學來了。”</p>

    “衆所周知,世上原本沒有鬼的,壞事做得多了,心中也就有鬼了。”商音談笑自若,於鄭染荷面前悠然走過。</p>

    鄭染荷用一雙直勾勾的眼睛“送”着商音離開,都快要瞪出血來了。</p>

    商音不用回頭看,也是心知肚明的。自顧自地入了馬車,剛要駛入城門時,彷彿有小孩子的哭泣聲隱約傳來,商音立耳去聽,還與潘安幾分像,命道:“蒹葭,你去看看,這裏怎麼會有孩子在哭呢?”</p>

    蒹葭的敏銳度比商音弱幾分,聽到說有哭聲才察覺過來,下車尋了幾步,目光在沿壁捕捉到一個閃躲的小身影,她即脫口喚住:“潘安大郎君!”</p>

    那小孩子只得轉身過來,果真是潘安,他被蒹葭帶入馬車的時候,商音看到他臉龐上還掛着淚,衣襟早打溼了一片,不由得嚇了一跳,忙掏出手絹替他拭掉:“這還是第一次見你哭,你不是應該在家中聽西席授課嗎?還怎麼跑到這來了,要是被你爺孃知道了,當心你腿肚子疼。”</p>

    潘安哽咽地回答:“姑姑,他們都說有強盜會在這裏五馬分屍,我就是好奇而被嚇住了,回去你不要告訴我爺爺孃娘。”</p>

    他的手冷像是冰塊似的,商音也知孩子都會被那種場面嚇得不清,替他捂了捂手,笑嗔:“素日裏賞兒質兒帶頭逃學頑劣,你這個兄長會以身作則教服幾句,如今弟弟們都聽話着,你倒跑出來了,卻還要我幫你撒謊瞞着!”</p>

    回去這一路,潘安一直沉默着不說什麼話,將自己關在一個冷冷清清的世界裏。平常時候,他也這樣安靜,不算什麼太出奇的情緒。</p>

    這一刻的安靜似乎和平日尤爲不同,商音覺得潘安就像水晶缸裏不會說話的小金魚,在逼仄的世界裏獨孤搖曳着尾巴,悲傷從心窩裏吐泡泡似的一串串溢出來,又“啵”一聲的破開,什麼也瞧不見了。</p>

    像是悲傷消失了,可他一直活在如水的悲傷裏。</p>

    商音大抵猜出小潘安的心病,許是因爲沒有親爺孃的緣故,故此也待他比別的侄子親厚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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