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太子追妻總掉坑 >第153章 又被拋棄了
    依照“嫡庶養義”的排行規矩,王家義女出嫁的排場並不盛大,比起之前小侄兒的滿月酒甚至都矮了半截。</p>

    新郎劉斌於書文方面就有些名聲,來接新娘時催妝詩做得不賴,妝罷的新娘子很快就從閨閣嫋娜出來了,一身合身份定製的喜衣,青花翠鳥的裳紋滾邊繡飾吉雲,嫋娜有致地下樓來,花冠上垂的那排錦珠面簾在妝容間閃爍跳動,於桃花團扇的掩妝下更加難辯容色。</p>

    接新娘子這一過程直接省略了傳統的九九八十一難,下婿,討紅包,障車等等都因爲大家的規矩言辭而沒有掀起喧鬧的波瀾,劉斌感到意外稍微暗自納罕了一下,但還是笑容滿面,按禮遵循地迎親。</p>

    新娘子斂衽拜別父母,上了轎車,啓程歸往外地的長途。外人都沒認識過王家認的這位乾女兒,便紛紛在人羣中蹙起腳尖企圖從團扇中一窺新娘是否絕色,滿眼只覺得如霧裏看花,霞中撥雲一般隱綽美。</p>

    十里紅妝離成都,萬重山水歸南陽。</p>

    劉斌歸家了,帶着那位親手爲她簪上花釵的姑娘歸家了。</p>

    **</p>

    成都的農家田事,在即將來的三月裏萌動。</p>

    落院中的桑葉青復青拼命地抽出葉子,鬱蔥覆蔭,像是要將舊日貪婪吸汲的春雨全部都以綠葉的形式爆發釋放。枝柄處一節節孕育出小指頭般大小的青果穗,毛茸茸地掛滿枝,像是動物順不走的蒼耳。蟬在枝中鳴,蠶在葉下蠕。</p>

    蒹葭坐在桑樹蔭底下一邊煎藥,一邊閒散喂蠶,藥香飄飄間,綠油油的樹蔭將她的淡黃衣裳倒影成了青色。</p>

    商音拖着沉重的身體下牀,倚在古舊的木門邊,孱弱蒼白的小臉對着這桑意正盛的小院。蒹葭一擡頭,歡喜來喚:“小娘子,你醒啦!”</p>

    “嗯。蒹葭,這是哪兒,不應該是在家裏嗎?”</p>

    “這是……”蒹葭要說的話被進門來的獨孤默打斷,“王家女兒已經嫁去南陽了,你自然不能再待在王家,這裏是前任蜀地判官的農家院,你就先在這住着吧。”</p>

    商音四處望了一下,再沒有采梅的影子,心中微微一舒:“新娘子是採梅嗎?”</p>

    “可不是麼,大婚臨頭你以自殺來拒婚,你叫他們上哪去找一個健康的新娘出來,採梅自然就得上花轎去了!”獨孤默解釋完這一切,長吐一氣,如重釋負。</p>

    可如重釋負的人該是商音纔對。</p>

    後,他對着商音又是一頓嗔罵:“我真沒見過你那麼蠢的逃婚人!翻牆被逮住也就算了,那麼尖的匕首,像肉不長在你身體上似的,直直就往心口上刺去。我送你匕首是讓你自衛的,你倒好,用它來自殺!蠢,蠢,蠢!簡直比豬蠢!”</p>

    “自殺?”商音的嘴角揚起微笑駁回的弧度,“我可不像你真拿刀子去刺心口,我是右心人。我可以比豬蠢,但你比我更蠢。”</p>

    什麼右心,管她玩笑話呢,獨孤默不屑一笑。</p>

    “哈哈!”蒹葭倒爽朗言笑,對獨孤默道,“小娘子的話真有意思,就是拐着彎說你蠢不如豬了。”</p>

    獨孤默笑說:“這樁原也不是什麼死衚衕的事,如果我是採梅,老早就逃出去跟情郎私奔了!”</p>

    眼前的男人輕而易舉地吐出“私奔”兩個字,就像是說一件結婚喜事似的,商音的目光變得凝重望着他,孱弱解釋:“那晚我們翻牆,並不是要讓他們私奔的。”</p>

    “那你們主僕玩什麼陣仗!”</p>

    “我們只是想去見劉斌一面,跟他表明身份。也許男人們都不會在意‘娉者爲妻,奔着爲妾’,尤其是像你這樣的多情浪子。採梅不是三教九流的女子,若不是家道中落,也是在書香人家當着主子等郎君來三媒六聘。她要是真以私奔的名頭跟了劉斌,日後吵出去你叫孤苦伶仃的她怎麼在公婆家面對世人呢?我王家千金的身份本就是個擺設,又沒有多少人認得我,如今她以我的名義嫁過去了,也算是替月老忙活了一樁好事。”</p>

    獨孤默原是無心嘴快,如今聽了商音這番慎重的話,慚愧地打了一下嘴,“對,你說得有理!竟是我不體貼入微了。”</p>

    “不好!採梅有危險!”商音想到了什麼忽然大叫出來,急得心口觸傷直痛,“阿兕子若聽說王家女兒出嫁,只怕她會將採梅當成我,路上有埋伏!”</p>

    獨孤默忙扶她坐好:“你且放心,我們比你還早想到,螳螂捕蟬後面自有黃雀,韋皋和西川節度使已經出兵一路捕捉獠寇的蹤跡,如今你醒了我也就放心去剿寇去了,等我們好消息!”</p>

    他走了幾步又回頭,心裏似乎還揣着心事一般,欲言又止,“我還有件事情想問,算了,等我回來再問你。”</p>

    送他出去後,商音打量自己的處境。</p>

    眼下的平房院子因寬敞而顯得十分僻靜,卻有幾分田園的氣息,桑竹茂盛,炊事俱全,後屋的穀場植有幾株嘉慶子,長得快比房還要高。瓜蔓鑽着芽尖爬上柵欄開出伶仃的黃花準備結一雙胡瓜,旁邊的一片小地裏長滿了膝蓋高的雜草,仔細一看,原來是草盛豆苗稀。房前屋後,一叢叢蜀葵不要命似的吐出鮮紅色,鮮妍明媚,襯得這一片蒼翠不再單調。</p>

    蒹葭安慰說:“我們能落腳在判官的舊院,也是獨孤將軍託人打點的,小娘子莫要嫌棄,這兒雖不豪冶華麗,但起碼清淨。”</p>

    “呵!”商音一陣冷笑,“我若是圖豪冶華麗,那麼我早該進東宮了。蒹葭,我沒醒的時候,家裏有派人來過嗎?”</p>

    蒹葭忖了幾晌,想編個謊話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沒有……但是楊娘子來看過你,幫着置辦了好些東西。”</p>

    “我知道了。”商音覺得有什麼東西慢慢地從腳底穿過,直擊胸口,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骨髓,無力地靠着門板,漸漸跌落坐地。</p>

    該怎麼形容現在的心情呢?</p>

    她就那樣呆坐着,看夕陽的霞光在山那邊一點點地掉下去,像是被天空丟棄的一片紅雲,像是從枝頭脫落的一枝紅花,像是自己的心也要那樣墜下來,紅通通地碎了一地。</p>

    現在的她,似乎又重新變回了那個被拋棄的孩子。在他們,又一次權衡利弊之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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