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啊,這座假山的地形是兩條道兒迂迴的……”商音踮起腳尖,一時半會兒想不清楚:“你往這邊,我從那邊,按理說我們應該前後夾擊,應將那賊人攔截得無處可去纔是啊!”
“賊人狡猾,探得隱祕的地形混出去了也未可知,小娘子可曾丟了什麼,我替你追回來便是!”
謹終言辭鏗鏘,佩一把利刃華劍毅然轉身,才跨得幾步腳,就被商音喚了回來:“他從我的院子奔了出來,我還沒檢查丟了什麼東西就一路追於此地,到底我也沒什麼重要的,你先去其他院落看看,可有什麼異常。”
“是。”謹終領命而去,背影峻拔如松,商音在原地呆望着,許是追賊追出錯覺來了,竟然覺得謹終的背影與那小賊相似。
商音都覺得自己的眼力奇葩,自罰性地敲了敲額頭:“怎麼可能……我真是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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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瞅見商音安然無恙地回來,纔去檢查貴重珍品是否有遺落,也慶幸不落下什麼,“真真是我們趕上得緊,否則家當都得沒了。”
商音另有遠見,擇其一道理笑道:“就咱們這點家底,小賊還能惦記到哪裏去不成!他要是真圖金銀財寶來,還不如去撬弄衙庫呢!倒是搜搜其他東西看有沒有異常要緊。”
也說得對,蒹葭放下錢匣子將房間裏裏外外仔細地瞧了個遍,仍舊未見異常,便不再將那小賊放在心上,想着今兒香市正興,遂打開主子的首飾盒瞅瞅有啥可缺可補的。
匣子一啓,商音的目光隨之望去,各色各異的胭脂盒香包在蒹葭玉指中拿拿放放,一切照舊得挑不出什麼異樣,可商音的眼神就突然盯住那裏不放了,那首飾匣子,應是缺了點什麼的……
“蒹葭,我那支絹凌霄花的綵勝呢?”
蒹葭聞言,又將匣子抽了一寸出來,翻過飾樣瞅了瞅,嘀嘀咕咕:“昨天我還看見它好好得躺在這裏呢!……”
見有異常,商音走過來,跟着翻了一下,別的東西都在,唯獨不見那隻綵勝:“我極少去碰它的,前兒小潘安交給我,我一直放在這兒,再也沒碰過的。”
“那東西很值錢嗎?”
“並不。”
蒹葭嗐笑了一聲:“不是什麼金鑲玉嵌的,丟了也不可惜,小娘子喜歡,我爲你剪只更好看的出來。”
商音不太甘心地咚咚咚將首飾匣搗騰了一遍:“你不知道,那東西是我說好了以後要送給五公主的,雖然我還沒有見過她,不知道她喜不喜歡與我相處,但是那支綵勝五公主一定會喜歡的。”
“原來是這樣!我見過幾次,我幫你剪個一模一樣的出來不就成了!”蒹葭一笑,慣會攬下活計。
這位小丫頭手巧,商音也不是沒有見過她的工藝品,還是拒絕了。東西是獨孤默的暫且不提,畢竟原樣是皇宮裏流出來的珍物,被民間的粗俗之物替代,如何比得上五公主,要是五公主跟昇平公主一樣的脾氣,呵呵,那可就自找麻煩了!
……
蟬在茂樹,煩躁得鳴個不停。安靜立在樹底下乘涼的李適,被吵得耳鳴都出來了。但他仍然樂此不疲地聽着一波波蟬鳴,彷彿在欣賞一段優美的琴曲。
不一會兒,屬下回來報信。他整頓了下衣袖,伏身道:“殿下……”
李適頭也不回:“東西拿到了嗎?可曾被她撞見?”
“拿到了。”
那人的掌心托出一枚凌霄花製作的綵勝,橘紅色的花樣甚是漂亮,他將它恭恭敬敬地示到李適面前,繼續道:“回來途中有見商音娘子,不過,她並未起疑。”
別過臉來,李適的目光略微帶刺地投向那支綵勝,露出一股敵意凝視了它好半晌,最後才收起目光決定性地望向謹終:“這東西從哪兒來到商音手裏的,就幫她還到哪裏去。別讓我看見,礙眼。”
“這……”謹終面露難色,“可是獨孤將軍他……”
“嗯?”李適哼了一個字眼,帶點警示。
謹終馬上反應過來,改口稱呼:“太子殿下難道忘記了?獨孤默如今還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李適冰冷揚起眉眼,質疑:“真的下落不明麼?”
謹終垂首,一句話也不敢造次地繼續豎着耳朵聽下去。
李適無情掐斷邊上一枝綠葉,揪在拳中綠汁溢出,言語憤恨:“獨孤氏一聽她備受希冀的侄子獨孤默犯了罪,滿心要幫獨孤默推脫,別看陛下嚴厲訓斥卸了獨孤默的將軍之職位,其實骨子裏還是拗不過獨孤氏的枕頭風,只怕他比獨孤默還要心疼這被解除的將軍職位。我自請來蜀地巡查獠寇情勢,除了我太子地位已成定局,也不過是鋒芒收斂不露與韓王獨孤氏一黨抗衡,若不隱藏,你憑什麼認爲越王勾踐能臥薪嚐膽一舉功成。”
說畢,他陰鷙一笑,面容依舊無情,鬆手扔掉稀爛的枝葉,又拿起一旁的灑水壺給自己蹂躪過的那枝綠植澆水。
謹終已然明白:“所以,殿下認爲,獨孤默在隱藏自己,又或者,他就潛伏在我們身邊。”
“隱不隱藏的,釣一下不就知道了?”李適不由得望了下挺礙眼的綵勝,“竟然這支綵勝是我最厭惡的,也是他最熟悉不過的,不如就拿它去當誘餌,也不錯。”
“屬下明白了。”謹終最明白太子的心思,收好那支綵勝正要去部署點什麼時,又忽的被李適叫住。
既要叫住,半晌又不命令什麼,謹終回頭,望見那微藏恨意的目光倒影出彩勝的影子,越發陰鷙不可言,似在謀劃着什麼驚天動地的舉事,謹終心裏突然莫名地防備起來:“太子還有什麼吩咐?”
那個聲音些許陰森:“竟然是誘餌,沒有點什麼置之死地的毒,如何叫做誘餌呢!這獵人和獵獸可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