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子:郭釗zhāo
次子:郭鏦cong
幺子:郭銛xiān
長女:嫿禕huàyi(字原心)
次女:媜禕zhēngyi(字今心)
昭德皇后在世前常含飴弄孫,昇平公主也偶抱女攜子入宮,如此一來,幾位紅男綠女年齡相當,我郭家與太子李誦結秦晉之好也是近水樓臺先得月的事。
由皇帝賜婚,我的長子娶的是長林公主的女兒沈素,賢良淑德,秀外慧中,乃沈太后母族支系的孫女。
長女嫁的是高宗四子李素節的後裔李昭,她最有福氣,從懂事閨秀被夫婿寵成了傲嬌公主。女子的婚後遭遇着實能改變她的性情,這令我愧對起昇平公主來。
當我的次子十三歲的時候,陛下就有意下嫁德陽郡主。
我問兒:“德陽郡主是太子長女,日後太子繼位,她便是公主,駙馬參政權與軍事權都會遭到剝削,二郎既知,還願尚主否?”
郭鏦沉思了一會,頷首低眉,答說:“於情,兒與德陽郡主青梅竹馬,情投意合。於權,兒若有造世之才被君王看中,陛下不會耗損人才還來賜我尚主。天下最難得的是富貴,又難得的是閒散,駙馬將這兩樣都佔全了,更何況兒尚的還是意中人,十全十美。故此,兒只願做個富貴閒人,終其一生,與妻琴瑟和鳴。”
我猛然一驚,原來我曾經鄙夷不屑的駙馬之位,卻是兒子夢寐以求的。
最重要的是他們情投意合,就足以勝過人間無數的富貴名利。
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郭鏦與郡主確實過上了多少癡男怨女所追求的,相比起我與公主少年時的雞飛狗跳,竟不比後代活得通透清醒,真是令人百感交集。我舒然一笑,之前我的擔憂總算是多餘的了。
反而我的幺子郭銛遲遲尚未婚配,既有家世如此,人才魄力也非黯淡之輩,就是身體有點兒差勁。真是急驚風撞着慢郎中,你急他不急!去催婚,他總吃了黃連一般啞然苦笑,非說不着急。
真是不知道,他有什麼不着急的?
後來我才從長媳沈素的交談中知道緣故,郭銛愛慕太子的次女武陵郡主,可是這位武陵郡主得皇帝憐惜,早早配與沈太后的侄孫沈翬結了姻親,如今都已孕育一子。
人生自是有情癡,這有什麼辦法呢!
反正我是不催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郭家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很快,貞元九年,東宮長孫廣陵郡王李淳挑選郡王妃,天降恩賜與郭家,花落我家小女媜禕。
不比她姐姐嫺淑文靜,小女自幼開朗好動,就一個標緻點的潑皮無賴,奔於街坊看戲溜花會,鬥技走狗也湊趣,宵禁禁不住她,官府也不敢降她。白天揣着金錢出門晚上揹着爛攤子回來,簡直小鬼難纏!揹着我妻悄悄說,這位小女頗得她少時九分真傳。
爲母的寵着她,爲父的我又仁慈好哄,這還能怎麼辦呀,掌上明珠寵着唄!
我深深明白,皇家看中的並非是小女,而是郭氏一族禮尚往來的姻親,駙馬的兒子娶公主,公主的女兒做皇后,天經地義。
“阿耶阿耶,兒知道了,你怎麼跟阿孃囑咐的一樣呀。”念奴還小,覺得我的話好生無趣,蹙眉努嘴,眸光若盼,彷彿玲瓏剔透的薄玉,一眼就被人望穿其裏。
忽而有個突兀的女音推門進來:“郎主放心吧,奴婢陪在小娘子身邊照顧勸解,一入侯門深似海,如履薄冰步步驚心,要麼忍,要麼殘忍。”
要麼忍,要麼殘忍。
這番尖銳言辭以歡笑的口吻從一位侍女說出來,着實嚇了我一跳,但是話也在理。我瞧去時,是念奴陪嫁的媵人,自幼貼身照顧念奴,主僕性格互補。郭家買她來時就沒有正式的名,大家以姓氏冠稱呼“鄭娘”。
我笑着對鄭娘說:“你素來透徹穩重,念奴由你照顧,我也放心些。”
貞元二十一年,皇帝駕崩,廟號德宗。太子李誦繼位,改國號永貞,冊廣陵郡王李淳入主東宮,改名李純。水漲船高,我的念奴晉升爲太子妃。
但是新君繼位,時局動盪。藩鎮割據、宦官專權、朋黨之爭始終是大唐的三條蛀蟲,新帝登基後欲除之而後快,勢必變革新政。任用最寵的王伾爲主心骨,王叔文志同道合,柳宗元﹑劉禹錫﹑韓曄﹑凌準﹑程異,韋執誼、韓泰、陳諫等人爲改革團體。
改革主張,首先以裁減閒散官員之名打擊貪官,試圖從宦官手中奪回軍權;其次罷黜對百姓進行訛詐的宮市以及五坊小兒使;最後重點抑制藩鎮,轄制節度使搜刮民脂民膏得來的進奉,並試圖剝削“威逼朝廷‘三川合一’來擴張領土”的劍南西川節度使韋皋。
史稱永貞改革。
懲貪鄙、用賢能、免苛徵、恤百姓,這一切都大快人心!
由皇帝直接領導進行改革,時達半年,但是好景不長,龍體抱恙,中風無法言語。改革觸犯了宦官和節度使的利益,奸佞小人頻頻攻擊改革,促使改革團隊解體,宦官俱文珍、劉光琦等合謀,逼迫病重的皇帝禪位給太子李純,改國號元和。元和元年,太上皇駕崩,廟號順宗。
改革主力的“二王”王叔文、王伾,韋執誼、韓泰、陳諫﹑柳宗元﹑劉禹錫﹑韓曄﹑凌準﹑程異,一干人等在改革失敗後,都被貶爲州司馬。這就是“二王八司馬事件”了。
所以,我的念奴於皇位迅速更迭中冊封貴妃,居後宮之尊,生皇太子李恆。
而我的幺子郭銛,也早於順宗時期,如願以償地尚了西河公主,也就是昔日的武陵郡主。好事多磨,美中不足,郭銛因長年舊疾無法生育,以公主與前夫所生之子爲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