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宮,臨敬殿,太上皇寢宮。
趙昊跪在陛階下面,磕着頭。
“起來吧,這都是朕的意思。王子騰瞧朕打壓過甚,心懷怨望,改換門庭。也罷,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了他吧。”
龍椅上,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不見悲喜,只是淡淡地對趙昊如是說道。
趙昊謝恩起身,見太上皇依然把玩着什麼,恍若不在意。只好說道:“啓稟太上皇,王子騰的事情臣等都是深領聖意。只是皇上對於京營節度使一職卻並未任命何人,此事臣等都來不及提,皇上就急急退朝了。”
太上皇沒有搭話,還是在把玩着一方白玉印章。好一會兒,才一邊繼續把玩一邊說道:“無妨,朕這個兒子,他是想拖着不任命新節度使,讓他的人暫時代領,好掌控京營大軍。”
趙昊聽了,躬身道:“太上皇聖明!可臣等應該如何是好?”
“先不理他,讓朕這個兒子先高興高興。畢竟朕是做父親的,何苦掃了兒子的興?京師三大營,不是還有京衛營和城防營在呢嘛,不慌。再說了,他以爲他真能把持得住京營?”
趙昊聽聞,心裏微微地爲皇帝麻歷照默哀了一下,就說道:“太上皇說的是,臣等失態了。”
“去吧,先讓他們鬧騰。讓各節度使注意着王子騰點兒。”
“臣領旨。”趙昊再次磕了頭,退了出去。
“哼,都靜極思動了,有意思。兒子也翅膀硬了,且看爾等有何能耐。”太上皇只是微微笑了一下,繼續把玩着那一方印章。
旁邊伺候着的戴權聽了,笑着說道:“到底是太上皇龍威,皇上那邊手段,哪裏能比得上。”
然而太上皇聽了,卻停下手中的事兒。戴權正納罕,只聽太上皇閉眼說道:“兒子有長進了,朕這個做父親的能不高興嗎?”
戴權心裏一驚,自知失言,立刻拜倒在地。顫聲道:“奴才失言,請太上皇賜罪。”
“呸!老奴才,滾起來吧!”
戴權這才磕頭謝恩起身,真是君心難測啊!
四大家族的慶祝終將過去,雪上的爆竹屑分外惹眼。王子騰整天都是笑容,夢想實現的感覺竟然如此美好,也難怪人人都要有。
王子騰出任九省統制的消息立刻傳遍神京城的富貴人家,頓時多少人聞風而動。
首先是九邊節度使們的家族,王子騰手握督察大權,要是他不滿意,回來上了摺子參上一本,那節度使們可就欲仙欲死了。
節度使們的家人也不傻,所以不用自家家主吩咐,趕緊上門送禮,刷刷好感。若是等自家老爺回了信兒纔行動,早就晚了!
九邊其他將領的家族也是老貓聞到了腥味一樣,趕上門來,各家禮品、銀子不收都不行。
更有在九邊各鎮有生意的富商,或者是在九邊有重大利益的官宦人家也爭先恐後地送禮。有些人家苦於和王家沒有半點瓜葛,沒有門路送禮。
但很快有人想到可以請四大家族或者其他王家的親戚引薦,不就多送一份禮嗎,怕什麼,就怕送不出去!
結果榮國府等王家親戚家一時間也是門庭若市,喜得王夫人和鳳姐忙個不停,獨賈母自己在榮慶堂神情複雜。
不論是爲官還是求財,甚至是有罪,反正在九邊的,總有所求。那一段時間,連帶王家的下人都是撈得盆滿鉢滿。甚至有好事者將之引爲神京八景之外的第九景。
還在運河上漂泊的薛家自然沒能趕上這份熱鬧,到冬天運河北段沒有那麼好走。運河兩岸繁華,有薛蟠在,哪裏走得快。
恰好王子騰把賈雨村弄去當了金陵知府,這纔算是結了案子。這樣,薛家也好“乾乾淨淨”地進京來。
後來孩子他舅舅王子騰去了信,打算喚取薛家孤兒寡母進京,省得他們多事兒。
薛家到了臨清了,王子騰得知之後“哼!”了一聲,這是他最近一片歡樂中的一點掃興了。
陳氏試着問道:“薛家姑媽來京城,是不是打算在家裏住上一段時間,要不是收拾收拾個院子?”
王子騰想了想,說道:“不必了,等他們到時,我已經出京了。他們不會來家裏住的,多半會去麻煩賈家,我已經派人告訴賈家這個消息了。要是讓人知道了他們這麼惹事,我這官兒還真不一定能升呢!好險!”
陳氏聽了也覺得好,沒有誰喜歡太能惹事的親戚。
不說四大家族裏的破事兒,寺潭葉此時也進了宮裏。他從回京以來一直待在京城,皇帝伯父駕崩,被上了廟號爲憲宗皇帝。
儘管他太臨去之前已經佈置妥當了,但是還是覺得不夠。在京城內在,全國各個重要位置,都安排好了人,才安心駕崩。
堂兄寺毓敃繼承皇位,待過了年,就要改元天章了。各項事宜都有條例可以遵循,寺潭葉參加了很多,實在是累人得緊。
憲宗臨死前下旨,除了在帝都的貝親王寺潭葉之外,其他藩王們不許回來奔喪,要謹守地方。
事實上藩王們沒人敢有別的心思,實力比之朝廷差了太多。就算自己能成,其他藩王肯定不幹,又惹出一個八王之亂就太虧了。
在繼位的過程中,需要有王公大臣們再三“奉請”,太子才能“衆望所歸”地繼位。這個面子工程必不可少,對嗣皇帝的繼位能否穩定和未來的執政威望有着重要作用。
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去“勸”還在給大行皇帝“苦孝”的太子繼位的。一般由三個人帶頭,其他王公大臣緊隨其後。
這三個人分別是代表皇族、貴族、士人三大武帝國的政治軍事集團。
根據憲宗皇帝臨死前的安排,由內閣首輔、太極殿大學士羊佑之代表士人集團表忠心。
由在京大貴族、樞密大臣之一的日南郡公祝子允帶領帝國南北兩京貴族進行奉獻忠誠。
最重要的,就是由唯一在帝都的藩王:貝親王寺潭葉帶領皇族諸王奉寺毓敃爲帝。
武帝國的軍政大權除了皇帝之外就是這三類人最爲要緊。而寺潭葉成了最關鍵的代表。
因爲如果這三大集團聯合起來,那麼換一個皇帝是非常困難的,但是換一個沒有繼位的儲君還是不難的。
那麼如果皇族的諸王都效忠了,這種威脅才能消除。立一個傀儡行不通,硬推上去是做不住皇位的,其他諸王不可能同意。
而諸王之中由藩王做爲代表是最合適的,其他親王郡王沒有什麼地位、兵權能比得上藩王。藩王的威望、影響力是皇族之中最大的。
但是未必就一定要藩王,因爲藩王對嗣皇帝的威脅僅次於大行皇帝其他皇子,所以武帝國曆史上讓藩王做代表的也不多。
寺潭葉非常合適。因爲他是藩王之中實力最大的,其他藩王兩個人的兵力才頂得上貝親王。
而且寺潭葉是皇族之中和嗣皇帝寺毓敃血緣關係最近的,兩人是堂兄弟,都是穆宗皇帝嫡孫,所以比其他人顯得更爲尊貴。
這都不是關鍵,關鍵是寺潭葉年紀不大,滿打滿算翻過年才十四歲。這個年紀都沒能就藩之國,沒有大多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