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立刻叫他走,她怕她會控制不住用尾巴將這個臭男人拍在窗戶上。
楊昭嗅了嗅自己衣袖、衣襬,也明白自己沾染塵埃,年輕俊朗的面孔現出赧然之色:“澡堂好像在外面,我這就去。大姐先歇下吧,不必管我。”
蘇奈用狐狸毛變個紅線繩,趁其不備,在他胳膊上纏了好幾圈,一端綁在自己尾巴上,防止辛辛苦苦抓到的男人跑了,然後便將楊昭一把推出門去。
門從裏面閂上了。
半晌,燭光次第熄滅,一隻紅毛狐狸用尖尖嘴推開窗,左右而顧,“嗖”地跳出窗外,在後院的落葉中沙沙而過,“撲通”地跳進了池塘裏。
蘇奈揪了一把金盤花,把自己的臉和耳朵用力搓洗了好幾遍,搓掉了不少毛毛,纔算沐浴完畢,慢慢地浮出水面。
她跳到預備好的一片荷葉上,坐在岸邊把尾巴擰乾。再一抖毛,又是毛蓬蓬一隻火紅的大狐狸,對着水面齜齜牙,駐足欣賞片刻,這才傲然往回走。
紅毛狐狸走着走着,便在落葉叢裏跑了起來,一路奔跑撒歡,一路扒拉開野草,將長在地裏的野花野草每樣拔了不少,叼在嘴裏。
洗了澡,她的心情好了不少。雖說這男人有些不識趣,但畢竟是她的第一次採補,聊勝於無。等她有了經驗,便是一隻合格的狐狸精了,以後一定會有更好的男人。
在狹小的房間,立刻化了人身,小婦人扭着腰,歡歡喜喜地把花花草草裝點在房間裏的各個角落,彷彿人類少女精心地佈置着她的婚房。
半晌,蘇奈回身,將窗戶關了。
外面快要下雨了。
自打在書裏見了那隻紅色的狐狸,她變得格外敏銳,連天氣如何變化都可提前預料。
關窗時,一縷風撩動她的髮絲。似乎有一道白色的影子飛快地從遠處掠過。
蘇奈揉揉眼睛。
咦?眼花了?
待要伸出頭看,雨點卻已經降下,斜斜地打在窗戶紙上,很快沁成了一片。她貼了一臉涼,立馬將腦袋縮回來。
窗外雨打芭蕉落葉,已是一片窸窣聲。
男人洗乾淨回來了,正好。
蘇奈激動地轉了身,飛快地整了整頭髮,又清了清嗓子,喜滋滋地跑到門口,將門猛地一拉。
蘇奈的狐狸臉幾乎扭曲。
只見楊昭髮髻溼潤、身着中衣站在門口。
可他身旁緊挨着一道嬌小的身影,被他的外衣裹在當中。女子素面朝天,臉白如梨花,頭髮攢成髻,眉毛上都是雨水,一雙眼睛楚楚可憐。
兩人被澆得如同落湯雞一般,緊挨着,站在漆黑的廊上瑟瑟發抖。
“大姐。”
蘇奈險些把門框捏變形,盯着那多出來的一個人,聲音都變了調:“這是誰啊?”
楊昭羞愧道:“我,我也不認得她,我在路上遇到她。她就在站在路中間淋雨,好像害了什麼病,不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也不記得家在哪。我看她無處可去了,實在可憐,便想叫她……”
顛三倒四說到此處,少年自己也覺得難以啓齒:“大姐,能不能容她在此藉助一宿?你們二人住在裏間,我可以睡在外面的走廊上。我給你們看門。”
那女子見蘇奈眼睛裏幾乎要噴出火來,眼睛裏露出畏怯之色,低頭不敢看她。
蘇奈切齒,“不”字剛出,便見那少年濃黑的一雙眸子裏,亮晶晶的神采暗淡下去。
紅毛狐狸眼神一凝,及時收聲,半晌,擠出了一個十分溫婉的假笑。
蘇奈如二姊姊一般“結丹”以後,五感也陡升一檔。從前隔着男人的軀殼,只隱約能看見跳動的熱騰騰的紅心,如今卻能將人類的心臟看得更清晰些。
有的男人心泛着黑氣,湊近了能聞到一股臭老鼠的味道,難聞死了;有的人的心卻微微發着亮,比人間的黃魚餛飩還要誘人!
她分明瞧見,楊昭那雙眼睛便慢慢亮起來時,他胸腔裏那顆心,變得比初見時更加明亮,聞起來也更香了。
蘇奈舔了舔嘴脣,腦袋裏忽然想起季先生的書裏看到的一句話,好像叫什麼“小不忍則亂大謀”……
一個女人算什麼,等楊昭不在,找個機會嚇走她,再採她的男人不遲!
作者有話要說: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