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睡覺的蔓箏在聽到紀硯恆讓她開門後躺在牀上怔了幾秒,以爲是幻聽。
她沒出聲,靜靜聽着門外的動靜。
寂靜了數秒。
門外只響起紀硯恆說的兩個字。
“晚安。”
似乎是沒等到迴應,以爲她睡着了,所以他的聲音特地放輕了。
聽起來很溫柔。
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蔓箏立刻掀起了被角,連拖鞋都沒顧得上穿,只赤着一雙腳快步小跑到了門後,迅速打開了房門:“我還沒……”
睡。
最後一個字的尾音還沒落下,蔓箏就看到紀硯恆依舊站在她的房門前。
她無聲的張了張脣,最後扶着門框,語氣冷靜了下來:“怎麼了?”
紀硯恆視線在蔓箏那雙赤腳上停留了兩秒,而後,他才把裝好熱水的暖水袋遞給了她:“今晚冷,給你裝的熱水。”
蔓箏這才發現紀硯恆手裏是拿着東西過來的,也明白了他敲房門的目的。
跟她想的不一樣。
“嗯,謝謝。”蔓箏接過暖水袋,看了眼紀硯恆身後緊閉的次臥。
他的房門似乎永遠都是關着的。
她擡頭看向紀硯恆,直接問道:“你今晚睡在次臥嗎?”
紀硯恆視線落在蔓箏臉上:“嗯。”
“……哦。”蔓箏低下眼,看到了自己的光腳。
剛纔她以爲紀硯恆回房間了,一時着急就沒穿拖鞋。
“那我先睡了,晚安。”蔓箏覺得光着腳有點奇怪,因爲窘迫她只想快點關門。
紀硯恆收回了始終落在蔓箏臉上的目光,他垂下眼,眉心動了動,沉默了兩秒,他才撩起了眼,主動開口:“你肚子還疼不疼。”
頓了頓,他淺抿了下薄脣,語氣平靜的又補充了句:“還冷不冷?”
他靜靜看着蔓箏,似乎在等待着什麼回答。
蔓箏一時沒反應過來,脫口回道:“不疼了。”
她覺得紀硯恆現在已經開始懂得關心她了,她心裏還有些開心,彎眼笑着回了第二句:“也不冷了。”
得到答案,紀硯恆又沉默了。
蔓箏沒察覺到面前人的情緒,她也關心道:“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睡吧。”
“嗯。”紀硯恆收回了目光,他緊抿着薄脣,說完,就轉身回了次臥。
着急回牀上的蔓箏隨後就把房門關上了。
這邊,紀硯恆進了次臥,在關房門前,他又掀了眼皮遠遠看了眼不遠處的主臥。
房門緊閉。
他緊抿的薄脣繃成了直線,低眼,最後一言不發的也關上了房門。
而重新躺回到牀上的蔓箏後知後覺才意識到剛纔紀硯恆不對勁的地方。
腦海裏重新回想了下他剛纔問她的那兩句話。
“你肚子還疼不疼。”
“還冷不冷?”
聯想到昨晚兩人相擁而眠的畫面,蔓箏突然驚醒,心裏有個不確定的猜測。
剛纔紀硯恆是不是還想像昨晚那樣睡在這裏,又或者是想抱着她一起睡?
所以他才問了那兩句話。
因爲這個不確定的猜測,蔓箏又回憶了下自己剛纔的回答,頓時有種日了狗的崩潰感覺。
頓時又閉緊了嘴,半響,她抱着被子在諾大的雙人牀上翻來覆去的滾着。
她應該說還疼的!
或者說冷。
蔓箏追悔莫及了許久,最後還是沒抗過睏意睡了過去。
因爲昨晚下了場大雨的緣故,今晚的夜空像是被雨沖洗了一遍似的,繁星點點,多的像是銀河。
但晚上的風也因爲暴雨的緣故變涼了更多。
蔓箏睡前不習慣關窗,睡到半夜才忽然覺得有些冷,她眯着眼摸索着,伸手去扯被子。
迷迷糊糊間,她隨便一瞥,就見紀硯恆推開了她的房門,走了進來。
睡意頓時消褪了大半,她眨了眨酸澀的眼睛,仔細盯着他的動靜。
紀硯恆似乎又夢遊了,只不過跟前幾天不一樣。
他推門進來後就徑直走到了蔓箏牀邊,然後,上了牀,他閉着眼,動作卻自然又熟練的掀開了她身上的被角。
最後,躺在了她身側。
蔓箏這會兒睡意是徹底沒了,她僵硬的躺在牀上,胳膊貼着紀硯恆的手臂,還能感受到他衣袖上殘留的涼意。
她瑟了下肩,回過神,側起了身,在黑暗中安靜的盯着熟睡中的紀硯恆。
他平躺在她身旁,身上只蓋着被褥的一角,雙手放在身側,呼吸平穩。
比起往日夢遊的他來說,今晚的他很乖,也很安靜。
並沒有做出太多奇怪的舉動。
蔓箏一顆緊繃的心頓時鬆了,她輕吐了口氣,貼心的把被子又往紀硯恆身上多蓋了點。
沒再多想別的,她打了個哈欠,側過了身,準備睡去。
下一秒。
原本平躺在牀上的紀硯恆突然側起了身,然後,動作熟練的抱住了蔓箏。
冷風從未關緊的窗戶溜進。
蔓箏意識頓時清醒了大半,她僵硬着身體不敢動彈。
臥室裏很暗,她睜着眼能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暗,在這種情況下,她的感官似乎比往日更敏感了起來。
比如。
此時此刻,她能清楚的感覺到紀硯恆因爲呼吸而一起一伏的寬厚胸膛,壓在她身上把她摟在懷裏的那隻胳膊,還有他額頭低着她的腦袋,平穩而溫熱的呼吸正一縷一縷地鑽進她微敞的後衣領裏,讓她後耳處頓時被激起大片的滾燙……
蔓箏下意識屏住呼吸,只覺耳後那片滾燙又蔓延到了臉頰。
她縮着肩,沒出聲。
“箏箏。”這時,紀硯恆突然出了聲。
蔓箏以爲他醒了,但也沒動,只是聲音很輕的“嗯”了聲。
然後。
紀硯恆又把她抱緊了些。
沉默了數秒。
他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我不想分手。”
蔓箏一怔。
…
第二天。
蔓箏醒來的時候,紀硯恆已經不見了。
跟上次一樣,被子平平整整的蓋在她身上,還細心的掖好了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