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箏盯着近在咫尺的人,恍惚了半響,等她反應過來,也沒有去管此刻跟紀硯恆的距離有多近。
她低頭鬼使神差的從外套裏掏出了手機,然後指着右上角碎開的裂縫,垂眸小聲道:“碎了。”
說話間,她似乎又想到了剛纔在機場尋不到紀硯恆的情景,導致剛平復下去的壞情緒霎那間又升騰了上來,連帶着說話的尾音都有些顫。
站在一旁的林晟卜順着蔓箏所指的方向望去,卻只看到一個細小的裂縫,他擡手,手指壓着脣邊,忍笑道:“這不就碎了一小塊嘛,也不至於哭——”
“嗯,我看。”林晟卜話還沒說完,紀硯恆鬆開了蔓箏,低頭接過了手機,拿在掌心細細觀摩。
林晟卜到嘴邊的那句“不至於哭吧”默默嚥進了肚子裏,盯着眼前這神奇的一幕看。
人來人往裏,一米八六,身姿挺拔如松的紀硯恆只穿着件白色寬鬆上衣,他站在一女生面前低頭垂眸檢查手機上的碎紋時,那雙本清冷的桃花眼裏生了層認真,他低着頭,那雙修長且生的漂亮的手指此刻正一點一點溫柔摩擦着手機右上角的裂縫。
期間,紀硯恆曾掀起眼皮看了眼面前的小姑娘,清冷的聲線卻在脫口說話間帶着難以忽視的溫柔,他提醒道:“箏箏,把外套穿好。”
被點名的蔓箏擡眼看着面前的人,輕聲問道:“你不冷嗎?”
紀硯恆沒擡頭:“不冷。”
得到迴應,蔓箏才低頭認真的把那套寬大的男士黑色衝鋒衣穿在了身上。
紀硯恆擡眼又掃了眼面前的人,垂眼間才道:“拉鍊也拉好。”
頓了兩秒,他解釋道:“不然擋不住風。”
蔓箏低頭又把黑色衝鋒衣的拉鍊一併拉到了頭,一張本就不大的小臉頓時被擋在立起來的衣領下,只露出一雙清澈的杏眸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面前的人看。
林晟卜:“……”
這時,紀硯恆已經檢查好了手機,他掀眼,把手機遞還給了蔓箏,看着她,語氣平靜的承諾道:“是鋼化膜碎了,等我回來再陪你去換鋼化膜。”
蔓箏低頭把手機放進男士衝鋒衣的外套兜裏,聽話點了頭:“好。”
被忽視的林晟卜決定要找點存在感,他扭頭,看着蔓箏,問道:“哎,對了,蔓箏你怎麼來了?是來找紀硯恆的嗎?”
紀硯恆低眼,目光落在蔓箏仍舊有些微紅的眼眶上,沒說話。
此刻,蔓箏情緒已經恢復往常般冷靜,她定了定心神,才擡頭重新望去,口罩下的脣瓣張了張,無數想表達的言語卻在看見紀硯恆的那一刻只轉化成一句淡淡的嗯。
她話音剛落,紀硯恆就聲線平靜的追問了句:“爲什麼?”
蔓箏快速想到了張茹讓爲她找的藉口,脫口回道:“你忘拿東西了。”
紀硯恆看着她,依舊沒移開視線:“什麼東西。”
“……”
什麼什麼東西?
完全沒想好具體是什麼東西的蔓箏怔在原地語塞住了。
這時,林晟卜看向紀硯恆,調侃式的接了句:“是你忘把你偶像帶走了。”
聽到這話,蔓箏立刻垂下眼睫,躲過了紀硯恆依舊在打量的目光,被黑色口罩遮擋的臉頰在微微發着燙。
“那你……”所有神經這刻緊繃起來,蔓箏“唰”的一下擡頭望去。
卻見此刻紀硯恆扭頭看着林晟卜。
剛纔那句“你先回去”是對林晟卜說的。
蔓箏低下眼睫,默默把最後沒說出口的“呢”憋住了。
林晟卜挑了眉尾,神情有些不可思議:“你讓我一個人住酒店?”
“嗯。”
紀硯恆目光沉靜,這件事彷彿沒得商量。
“那你幹嘛去?”林晟卜低頭看了眼腕錶,才擡眼提醒道:“咱們可是凌晨六點的飛機,在這待不了多久就要重新進機場了。”
“我知道。”
“知道你還——”
紀硯恆低下眼,目光恰好對上蔓箏正仰頭望來的杏眸,他眼皮輕動,而後,終於又敗下陣來,收了視線,他看向林晟卜才恢復往日的清冷:“我要送箏箏回家。”
“……”
最後紀硯恆先跟林晟卜回酒店一同把行李箱放下了。
關好酒店房門,他轉過了身,低眼看向一直跟在身後的蔓箏:“走吧。”
蔓箏望向紀硯恆,有些不想讓他因爲自己而失去唯一的休息時間,她輕聲道:“要不你還是趁這個時間補覺吧,我一個人可以回家的。”
畢竟只有不過四個小時的睡眠。
“不用,現在太晚了,你一個人回家……”話頓了頓,紀硯恆低眼,看着蔓箏,漆黑的瞳孔在天花板燈光的照耀下溫潤透亮,他補充了句:“我不放心。”
…
兩人一同回到家已經是深夜十二點多了。
蔓箏走進臥室,這時,自她身後隨之響起房門被關緊的“咔嚓”聲。
她立刻回頭望去。
此刻,紀硯恆已經摘了口罩,露出了那張清冷的面容,他收回關緊房門的左手,而後,他才擡眸望向她:“怎麼了?”
以爲紀硯恆走了的蔓箏在與這道投來的視線相撞了兩秒後就特別沒出息的別過了臉,她轉身走進主臥,佯裝自然的回道“沒事。”
走了兩步,蔓箏就敏銳的察覺到身後紀硯恆已經換好了鞋。
她深知紀硯恆六點的機票,需要提前過去,在這估計待不了多久,還不如先補覺,能多睡會兒也是好的。
想此,蔓箏即刻轉過身:“那個,我已經到家了,你要不先睡會兒?”她看了眼緊閉的次臥,低眼邀請時聲音小了下去:“你今晚可以先在我這裏湊合一下。”
這時,紀硯恆的視線從通話頁面那一串未接電話上移開,他握着機身的右手垂在身側,掀了眼皮看着低頭的小姑娘,再次破了底線,直接同意了:“好。”
蔓箏立刻擡頭,看向了他,杏眸裏有些期待:“真的?”
“嗯,不過我需要先處理完工作。”紀硯恆站在蔓箏面前,握着機身的那隻手背在了身後,他低頭俯視着她:“所以你先睡,不用等我。”
蔓箏心知紀硯恆這段時間很忙,沒再多要求什麼,只點頭同意了:“好。”
隨後,客廳的燈被關上,沙發上蜷縮成一團睡着的皮皮在均勻打着淺淺的呼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