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您真的要一錯再錯,錯到底嗎?”
是邱霓裳!
她抱着必死的決心站了出來,只想再維護百姓們片刻。
邱霓裳相信楚寒煙,她深信最後的勝利一定會屬於他們,但怕會有更多的犧牲。
既然如此,她願意成爲第一人!
“國後……”
“別去啊!”
“他們會殺了你的!”
邱霓裳微笑着對身邊的百姓搖頭,一步一步走到了邱國丈的視野之中。
她目光堅定,步伐堅定,意志更是堅定,早已不是邱國丈記憶裏那個千嬌百寵的女兒了。
邱國丈有些恍惚,原來不知不覺之中,他的女兒真的長大成人了,成爲了一個能讓他驕傲的人。
邱霓裳腿上受了傷,鮮紅的血液染透了她的裙襬,她緩慢挪動到了楚寒煙的身邊,一字一頓道:“父親,求求您放過這些無辜的百姓吧。”
邱國丈嘆了口氣,語氣揶揄道:“不是本國丈心狠,但這是爲了整個恆山國的安寧啊,一旦瘟症流傳出去,舉國上下都將哀鴻遍野,你以爲本國丈的心不疼嗎?疼啊,如同刀絞般的疼,請你們諒解,恆山國會永遠記得你們的犧牲……”
說着說着,他竟然還流下了兩滴鱷魚的眼淚,多麼的荒誕滑稽又可笑,像是在嘲諷在場的每一個人。
看罷,這就是權貴。
史書記載的是非真相、黑白對錯,都由他一個人說了算。
“你……你不要臉!”
“你下賤!”
“你卑鄙無恥!”
這些咒罵對邱國丈而言根本不痛不癢,而楚寒煙卻忽然輕輕一笑,笑聲在如此凝重的氛圍下格外的突兀,一下就吸引了邱國丈的目光。
“你是誰?”
“在下不過一個小小郎中。”
“呵,你就是那滿口胡言亂語,試圖攪亂我恆山國民心的大夫?”
楚寒煙頷首,風輕雲淡:“對,我就是。”
“你可知罪!”
“我何罪之有?”
“你罪孽深重,千刀萬剮、凌遲處死也不爲過!來人!將他抓過來,本國丈要親手處理了他!”
想起來邱國丈就來氣,若非這狗屁大夫忽然出現,他們邱家又怎會到了如此騎虎難下的地步?他的計劃又怎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更改?
狗屁玩意!
今日必將他凌虐致死,委實難泄他心頭之恨!
“是!”
禁軍們正想上前,百姓們瞬間沸騰。
“你們想幹什麼?”
“先生!您快回來!我們保護您!”
“先生!您到人羣中來!”
“保護先生!”
邱國丈看不得楚寒煙如此得民心的模樣,他怒極而笑:“到人羣中去又如何?怎麼?你們還準備用血肉之軀替這個庸醫築起什麼保護不成?沒關係,一個人擋在他的面前,本國就殺一個人,兩個人阻擋,本國丈就殺兩個人!千千萬萬人,那便屠盡千千萬萬魂!”
“你放屁!你胡說八道!”
邱國丈有一瞬間的心慌,他沒料到自己的計劃竟然被這個普普通通的郎中看得一清二楚。
“你到底是誰?”邱國丈大聲質問,“你定是他國探子,故意來抹黑本國丈,好煽動百姓造反,吞併我恆山國是不是?”
楚寒煙笑道:“恆山國君已死,你有和資格稱‘我恆山國’四字?天道人心皆在,你有何可懼之處?哪怕你是國君也只是一葉扁舟罷了,民爲水,君爲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更別說你只是一個狼子野心的罪臣!”
邱國丈徹底被激怒,他徹底拋棄僞裝,將真正的、**裸的邪念暴露在衆人面前,大吼道:“好好好,你是誰根本不重要!本國丈要你們都去死!!”
“保護先生!”
“保護先生!”
人羣的憤怒也攀升到了頂點,在百姓們的嘶吼和高呼中,邱國丈放下了手。
“放箭!!”
“放箭!!”
和邱國丈同時開口的還有楚寒煙!
她嗓音清亮,氣勢如虹,將邱國丈的聲音完全壓下!
緊接着,無數箭雨破空之音乍起,“咻咻咻”轟鳴不停,宛若雷雨乍響將天地籠罩。
人們有的閉緊雙眼蹲下身軀,有的緊緊抱住身邊摯愛之人,有的則是瞪大眼睛想要親眼見證一切……
哪怕是死!
他們也要死壯壯烈烈!
這樣下了陰曹地府他們也能告訴先人們,自己並不是不敢抵抗的懦夫,自己也曾爲自己的國家和蒼生放手一搏!
楚寒煙在箭雨落下的時候勾起了脣角,她心中早有乾坤,但有人卻緊緊護住了她。
楚寒煙擡眸,錯亂間對上阿力幽深的雙眸,忽然喉嚨發堵。
“你知道我是誰嗎?”耳畔破空之聲此起彼伏,還伴隨着慘烈的嚎叫,讓楚寒煙的聲音變得很小很小,但足夠讓阿力聽到。
他濃密的睫毛輕輕顫抖垂下,道:“我只知道。”
楚寒煙沉默笑笑,在男人的保護中輕輕閉上了眼睛。
很快,血腥之氣便在衆人的鼻尖炸裂開,濃稠的、黏膩的、慘烈的。
百姓們在等待疼痛到來卻遲遲未至,他們不懂,爲何箭矢破空之聲傳來許久,他們依然安然無恙?
人們壯着膽子睜開眼擡起頭,發現死亡的竟然不是無辜的百姓,而是那些張開長弓對準百姓的護衛們?
一個一個被利箭封喉,接連倒下?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