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王府,謝燃就瞧見阿恆正賊頭鼠腦地在門口張望着。
見他騎馬回來了,阿恆立馬屁顛屁顛地瘸着腿過來牽馬。
謝燃冷了他一眼,翻身下馬,接着回了幻瑾院。
院子里正靜悄悄的,燈籠裏還燃着點燭火,景物還勉勉強強地依稀可見。
他快速地推開門,吱啦一聲,裏面的人兒立馬驚動地抖了下身子。
地面上撒着皎潔的月光,站立在門口的謝燃,與正老老實實跪着,困迷糊了的沈清,視線相對。
見她還真是死腦筋地跪在那,無奈地揉了揉眉心。
“王爺安好。”沈清聲音受了風寒,沙啞請安道。
謝燃三步並作兩步地走了過去,一把拽起她。
跪久了的腿早已經失去了知覺,現在怎麼猛地被人拉起,那猶如被螞蟻密密麻麻啃咬的感覺,立馬遍佈全腿,惹得她驚呼一聲。
見她身子往下墜着,雙腿已經無法站立了,謝燃眉頭微蹙,臉色難看地將她攔腰抱起,將她輕輕地放到軟塌上。
“平日本王說什麼,可不見你有多聽話。”謝燃拿着藥走來,語氣不善。
“是奴婢的錯,奴婢以後一定改。”沈清低垂着頭,老實回答。
謝燃聞言挑眉,眉眼間滿是桀驁不馴,然後挽起她的褲腿,覺得與她講話,就像是拳頭打進棉花裏,令人難受。
緩過了那勁,沈清覺得舒服了些,見謝燃起身點了燭火,去櫃子拿了藥,再走到她身前,挽起她的褲腿,她連忙避過道:“怎麼能勞煩王爺。”
謝燃一隻大手直接捉住她纖細的腳踝,令她無處可躲,接着將藥倒在掌心上,然後在她小腿,特別是膝蓋處揉捏。
這忽如其來的痛感加上火辣辣的灼燒感,沈清眉頭緊蹙,咬牙忍着,身子卻忍不住輕微顫抖。
瞧她臉色蒼白,睫毛撲閃撲閃的可憐樣,謝燃又心軟了,手上的勁道輕了些。
將兩隻小腿處都全部揉捏後,沈清想要下軟塌,伺候謝燃上塌睡覺。
準備起身時,謝燃立馬一把按住沈清的肩頭,令她老老實實坐在塌上,然後輕嘆一聲。
此時沈清低垂着頭,瞧見了他手上的收口,心裏有些驚慌,又連忙給他處理傷口,動作輕柔溫柔。
在微黃搖曳的燭火下,謝燃瞧見她正眉眼溫柔,小心翼翼地爲他處理傷口,他眉間的桀驁之氣,散去了點點。
第二天,沈清發現她的雙腿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這多虧了謝燃昨天的按摩,以前她在揚州的時候,也會被罰跪,這跪久了,那血液不流通就會成爲淤血,後來就不容易消散,若是配合藥酒揉捏,活血通絡,那就好得極快。
謝燃洗漱的時候沒有讓她伺候,期間兩人的氣氛好像稍稍緩和了些。
早上的花園裏靜悄悄的,只有鞭子打在地上的聲音。
“王爺安好。”正在花園裏練完鞭子的謝燃,擦擦汗準備回去,路上遇見了白松。
謝燃本不打算理會,略過她身邊的時候,他卻是身影一頓,側臉盯着她的腰側。
白松被他盯得毛骨悚然,視線順着向下看,看見她眼上掛着的那銀白色桃花荷包。
她心裏有些迷惑,沒敢隨意出聲。
“拿下來。”謝燃聲音冷眼,臉色凌厲。
“是。”白松立馬手忙腳亂地拿了下來,雙手遞了上來。
謝燃接過,仔細打量那荷包,終於發現上面無論是針法,還是花紋都沒有他的那個絳紫色的香囊精緻,他的嘴角勾了勾,臉上有了點暖人的笑意。
瞧見王爺心情好了,白松也喘了口氣,這府里人都知道王爺最近的脾氣不太好,連貼身小廝阿恆也捱了板子。
“這荷包是沈姐姐做得,王爺喜歡嗎?”瞧見王爺一直拿着荷包,白松很沒有眼力見地問道。
謝燃沒有回她話,白松又歪着腦袋道:“沈姐姐不是費了好大勁,給王爺繡了一個雙面繡的香囊嗎?”她自言自語,低聲嘟囔着。
“你說什麼?”謝燃卻是心裏驚了下,抓住那迅速閃過的信息,快速問道。
“啊?就是沈姐姐給您繡了個香囊,雙面繡,很是精美呢,沈姐姐沒有送給王爺嗎?”白松迷惑說道。
謝燃卻是將那荷包扔進白松懷裏,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他一口氣走回了院子了,連忙打開那櫃子,在裏面找到了那絳紫色香囊,一把撈起它。
瞧見它已經略微扁扁的,外面是萬事如意紋,他小心翼翼地翻了一面,瞧見裏面正活靈活現地繡着只獅子,輕狂傲慢,給人種危險的感覺。
那神態倒是和謝燃極爲相似,都是那般桀驁不馴,又傲慢危險。
他小心地處理了下那香囊,將他掛在了他的腰間,臉色愉悅地出門了。
到了熙熙攘攘,人流擁擠的街面上。
衛河有些不解地望了眼謝燃,不知道他這是何意,自從那次碰見王爺與沈姑娘後,王爺就找了個藉口,將他給放了出去,倒現在才讓他回來,他剛回來就聽說,王爺有了一個通房,正是沈姑娘。
“王爺,這是?”衛河瞧了瞧摩肩接踵的人羣,迷惑問道。
“隨便逛逛。”今日謝燃沒有騎馬,連着衛河也沒有,兩個大男人,就在路上費力地擠着人羣。
“衛河,聽說這女人都喜歡胭脂水粉,金銀珠寶?”謝燃望了望身前一家盛安城最大的首飾鋪說道。
“聽說是的。”衛河撓了撓耳朵,思考後說道,“屬下走南闖北的時候,聽別人說的,王爺要送給沈姑娘?”
謝燃的神情一僵,裝作無意地說道:“只是隨口一聊。”
他向前走了幾步,又忽然想起地說道:“你不是還有事情處理嗎?快去做,不要耽誤了。”
“是。”衛河答道,就匿入了人羣。
瞧見已經徹底瞧不見衛河時,謝燃嘴角向上翹了點弧度,眉眼間溫柔了幾分,然後跨進了首飾鋪。
而衛河正在一處牆角處,斜倚着牆面,雙手拿着劍抱在胸處,親眼瞧見謝燃進去了,嘴角也上翹了幾分,接着轉身離開。
謝燃進了首飾鋪,一眼就相中了一支白玉脂的簪子,入手溫涼,形狀爲木蘭花狀,尖端是淡淡的粉紅色,內蕊是溫軟的奶黃色。
他這場面,惹得店小二,臉上笑意連連,這簪子價值不菲,他可以從中撈一筆。
瞧清楚眼前的人,店小二的笑容僵了下,擔心王爺不會硬搶吧。
謝燃很爽快地甩出銀票就走了,但店裏的人,現在都關注到了。
不一會,盛安城裏就傳遍了辰王花了大手筆買簪子,博美人一笑的事情。
下午回了院子,謝燃就碰見了常姑姑,他瞟了眼常姑姑身後,沒瞧見白松,他還差點以爲白松那小丫頭,爲了那荷包的事情,找常姑姑來。
“王爺,回來了?”常姑姑笑容慈祥地問道。
“嗯,姑姑近來身體可好?”謝燃手中還拿着裝簪子的盒子,盒子精緻昂貴。
常姑姑眼見地瞧見了盒子,臉上點頭道:“王爺終於學會疼人了。”
謝燃臉上不太好看,手裏轉着盒子,常姑姑瞧見他的神情,猜到了他心中想法,又輕輕開口道:“王爺,對女人還是要輕柔些。”
那日沈清生病,是她給沈清換的衣裳,褪下了衣裙,瞧見那曼妙的身軀上面青青紫紫的痕跡,她都有些不忍心看。
“嗯。”謝燃答了聲。
然後一下午謝燃就沒有出去了,等到晚上的時辰,他內心漸漸焦急慌忙起來,覺得度日如年。
到了時辰,沈清終於過來了。
她剛進來,就瞧見謝燃眼眸帶點地望着她,嘴角還帶着點點笑意。
“給本王更衣。”謝燃立馬吩咐道。
沈清有點迷惑,以往他不經常命令他,而且現在時辰尚早,謝燃不太會這麼早更衣。
“是。”沈清走過去,伸手打算解下他的腰帶,然後瞧見正掛在他腰間的絳紫色香囊,手指輕微顫抖了下,又裝作無事般繼續。
見她神情不變,謝燃的笑意收了起來。
一把捉住沈清的手,然後低頭問道:“怎麼了?”
沈清拿着那香囊說了句,“這東西與王爺不配。“
這話像是一根刺,狠狠扎進謝燃的心裏,兩人僵持了這麼久,謝燃還是憋不住了,“是因爲藥嗎?”
“奴婢是王爺的人,王爺喜歡怎麼都可以。”沈清低着頭,嗓音清淡。
“以後都不會用那藥了。”謝燃攬過沈清的腰肢,在她溫暖乾燥的脣上,只是快速蜻蜓點水地輕輕一吻。
沈清立馬推開了他,迅速羞紅了臉,不知道是因爲那吻,還會因爲那些話。心裏的某個角落也掀開陣陣漣漪。
這是兩個人在清醒狀態下的輕吻,哪怕是在牀榻上時也沒有的。
“諾,這個給你。”謝燃拿起臺子上的精緻盒子,塞進沈清懷裏。
沈清緩緩揭開,瞧見裏面正靜悄悄躺着一隻白玉脂簪子,她的嘴角不由地上翹了幾分,眼眸裏的清冷也幻化爲點點星光。
夜裏沈清躺在腳踏上,嘴角彎彎。
謝燃側身瞧着下面的沈清,覺得這麼久日子來的鬱悶,終於一掃而空。
黛月高掛在夜空上,地面上銀光點點,在沈清的臉上度了層薄薄的光澤,那恬靜的臉龐,不點而紅的朱脣。
引得謝燃喉結滾動,眸色炙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