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蘭立馬一臉欣喜,連忙推開了門,小跑了進來。
“主子,現在感覺可是好了些?”雅蘭滿懷驚喜地問道。
“點燈。”謝燃只是淡淡回了句。
雅蘭心裏着急想要詢問謝燃的病情,立刻麻利地點頭,淡黃色的燭火將寢殿裏照的明亮。
謝燃擔憂地瞧着沈清,她正低垂着腦袋坐在圓凳上,將神情遮掩住,完全瞧不見她的神情。
“清兒,餓了嗎?”謝燃瞧見外面已經天黑了,沈清又向來是個喫飯沒數的人。
“不餓。”沈清回答的兩個字,透着點哭音。
“你下去傳膳。”謝燃扭頭吩咐道。
雅蘭本想呆在這兒,瞧瞧謝燃的病情,但還是被打發出去了。
等她一走,謝燃又着急地想要起身,他剛纔就聽見了沈清的哭音了,心裏急得不得了,但知曉沈清不喜歡在外人面前這般,連忙打發走婢女。
沈清正腦袋發懵地回想着剛纔的對話。快了,快了,那幾個字一直在她腦海裏迴盪。
忽然間聽見房間裏有響動,她立刻擡眼,就瞧見謝燃光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搖搖晃晃地想要起身。
她連忙過去,一把扶住他,剛想要開口。
就瞧見謝燃眼睛正直直地盯着她,兩人神情對視。
謝燃艱難地說道:“別難過,也別害怕。”他瞧見她如小兔子般紅紅的眼睛,剋制不住地想要去輕撫她,可最後手指只是輕微地動動。
反應過來的沈清又立刻垂下腦袋,遮掩住神情。
心裏火急火燎的雅蘭辦完了差事,回到了寢殿。
“主子你醒了,是否稟報給皇上太后娘娘。”門外她的聲音想起。.七
“不必,將衛河喚來。“
飯菜很快就端了上來,沈清的是一些常見菜,謝燃的則是專門熬製的粥。
“還想用些什麼飯菜?”謝燃掃了下桌上的飯菜。
沈清搖搖頭,低頭用着眼前就近的幾道菜,謝燃沒有什麼胃口,只是用勺子微微攪拌,喝了幾勺,便放下勺子。
退至一旁候着的雅蘭,瞧見謝燃端起碗勺,本是高高興興的,便轉眼就見他放下了,想要出口勸說幾句,又怕惹了王爺不高興。
沈清也跟着放下了碗筷,謝燃聽見了這聲音,眉頭緊皺。
“是不合胃口嗎?”謝燃思索片刻,又安慰道,“你以往在府裏的廚子,是我特意命人請來的,宮裏怕是沒有,你少用些,晚些時候我命人送你走。”
“那你爲何不用些?”沈清盯着謝燃反問。
謝燃只好瞧着自己碗裏,苦笑一聲,“咱們一起用。”
晚飯時刻靜悄悄的,微微昏暗的燭火鋪灑在兩人身上。
暖黃色的顏色將沈清的那張白皙的臉蛋,襯得少了幾分清冷,多了些柔情。
謝燃一時竟瞧呆了,等到沈清放下碗筷的輕微聲響才喚醒了他。
“清兒,我先讓人帶你下去休息吧,今日你也累了。”謝燃瞧見沈清的神情略微疲倦。
沈清本想用拒絕,可是外面衛河到了的消息已經稟報進來了,沈清不想探究他的事情,點了點頭,跟着另外一個婢女下去了。
“怎麼回事?”謝燃手中的勺子一甩,器皿破摔的聲音響徹寢殿。
門外的沈清身子一愣,沒有離去。
“是微臣的失職,沒有帶走沈姑娘。”衛河趕緊跪下。
“王爺,你千萬不能動怒啊!”雅蘭立刻跑到謝燃身邊,滿是擔憂。
“雅蘭,你做了什麼自己應該清楚!”謝燃冷哼一聲。
原本衆人都遺忘,顧不上沈清了,哪怕當時皇上問起當時在謝燃喃喃什麼,雅蘭也完全能夠糊弄過去,可是偏偏她沒有,而是將沈清暴露在衆人面前。
“王爺,奴婢只是想着你病重,沈姑娘來看看你,興許你的病能好些。”雅蘭撲通一聲跪地,委屈得梨花帶雨。
謝燃不爲所動,“本王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以後就不必再跟着了。”
雅蘭仰起素白的小臉,神情僵住想要辯解,但在謝燃鋒利陰沉的眼神下,一個字也說不出。
“今夜,臣一定會帶沈姑娘出去,請王爺放心,好生養病。”衛河認真說道。
“衛河,千萬不要讓我再失望了。”謝燃低咳着,攙扶到走到牀邊,這些日子他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了,感覺自己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我不走!”沈清直接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她身後的小宮女,滿臉驚慌,沈姑娘不肯走,她也不能強綁啊。
謝燃低頭撫着額頭,臉上滿是無奈,“清兒,你就聽話好嗎?就這一次。”
謝燃沉默片刻,低嘆一聲。
“清兒,我活不久了,你若是留在宮裏,我死了,你必定會陪葬的。”
“怎樣選擇是我的事情,你不要以爲事事是爲我好。”沈清的倔脾氣上來,像一頭小毛驢般倔。
兩人僵持着,相互不肯退讓。
“謝燃,你說會用你的餘生補償我,就想這麼一走了之?”沈清冷哼一聲。
謝燃苦笑一聲,他何嘗願意這般。
謝燃剛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忽然就直接暈倒。
幸好牀鋪柔軟,謝燃倒下去,沒有受傷。
沈清被這景象驚呆了,傻傻地愣在一旁。
衛河卻是着急地連忙上前查看,雅蘭也趕緊跑出去叫太醫。
偏殿裏隨時住着太醫,以便應付這種突發情況。
兩位身着官服的太醫聞言,帶着身後提着藥箱的藥僕衝了過去。
安靜無聲的室內,大家都在着急地等待着,謝燃這種忽然暈倒的情況,越來越頻繁了。
幾位太醫輪番診脈後,都齊齊低嘆一聲,微微搖頭。
“如何?”衛河沙啞着嗓音。
“王爺的高燒遲遲不退,加上傷口發炎難以癒合,恐怕迴天泛力,以後清醒的時間原來越少。”
沈清的身子向後踉蹌了幾步,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炎熱的夏季,每個人都心情煩躁,火辣辣的太陽高掛空中。
宮裏人人都壓抑地做事,因爲辰王已經三日都沒有醒來了,如今連湯藥都喂不下去了。
太后娘娘也病了,憂鬱成疾,傷心過度。
幸好深夜的晚上,天空瀟瀟灑灑地下了場大雨,將夏日的悶熱一掃而空。
沈清跪坐在謝燃地牀前,臉蛋趴在他牀上。
“沈姑娘,王爺的藥來了,要不您先去休息會?”新來的宮女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藥汁上來了。
“不必,你放這兒吧。”沈清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讓宮女扶起謝燃,她給謝燃喂藥。
昏迷狀態的謝燃,大概是感受到了這發苦的藥汁,緊蹙着眉頭,脣線緊抿,不肯喝藥。
黑色的藥汁順着嘴角留了下來,沈清連忙拿起手帕擦拭乾淨。
“這幾日王爺,連粥都喝不下去了,這藥可不能不喝啊。”宮女雅竹憂心忡忡地說道。
“再試試。”沈清堅持不懈地試着。
可謝燃依然緊閉着嘴脣,不肯喝下。
“先讓他這樣躺會吧。”沈清打算等會再試試,“你先下去吧。”
“諾。”相較於雅蘭,雅竹更知道,遵守主子的命令更重要。
等人走了後,外面的大雨已經停了。
沈清起身去將窗戶打開,涼爽混合着清新的空氣,將室內都帶來了些清新。
夏日的蚊蟲太多,許多時候蚊蟲悄悄出現,將謝燃身上咬出了不少紅包。
所有屋內也燃起了驅蚊草的薰香,但沈清不喜太悶的香味,只是用了淡淡一點的檀香。
嘗試了幾次,那藥汁還是喂不下去,沈清很是焦急,現在謝燃的病情越發重。
再不醒來,大概在睡夢中離開。
瞧着眼前幾乎絲毫沒有減少的藥汁,沈清暗暗做了一個決定。
她深呼吸一口氣,爲自己鼓氣,接着喝下一口藥汁。
果然這藥汁如黃連般,難以下嚥,她緊緊皺着眉頭,接着噙住謝燃的下巴,使他的臉部微微上揚。
然後低頭吻了上去,熟悉的氣息,無法反抗的姿勢,沈清學着謝燃以前的模樣,輕撬開他的嘴脣,將藥汁緩緩鬆了下去。
見有了成效,沈清的臉上終於有了幾分笑意,將藥全部餵了下去。
期間謝燃如羽扇般的睫毛微微顫抖,沈清驚喜地以爲他要醒來了。
但只是手指輕輕地動了下,再無其他反應。
“謝燃,你聽話好嗎?”沈清的手撫上謝燃菱角分明的臉,“你要是乖乖聽話好了,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
見還是沒有人應答他,沈清心裏像是被檸檬汁泡過一般酸澀,她紅着眼眶,低啞着聲音,“你以前說得那般好聽,現在給你機會了,你卻是不真心。”
忍了許久,沈清還是有顆顆淚珠,滾落了下來,有幾顆滾燙的淚珠,掉落在謝燃的手中。
許久的勞累,加上日日擔心,哭累了的沈清很快就趴在牀上昏昏睡去。
夜晚的涼風,吹得窗子嘩啦啦地作響。
謝燃的手指輕輕跳動,眼皮也不安地跳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