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時蕎時,還愣了下。
封桀跟她這倆人一直形影不離的,今天時蕎身後卻沒跟着封桀。
蠱岐眯了眯眼,就猜到了不少。
北三角今天的天氣不錯,陽光明媚的。
小公園裏假山流水,異花綻放。
石桌上擺着茶具。
蠱岐煮好了茶,倒了杯推到她面前,垂眸不語。
時蕎沒跟他比耐心,直接開口道:“封桀的身體情況我都知道了。”
蠱岐眸低微凝。
果然是因這個而來。
時蕎喝了口茶,嗓音不冷不淡的:“他前幾天從沙漠出來,第一時間來你這裏,是爲了注射抑制劑,對吧。”
蠱岐挑眉:“你如果想知道,可以去問他,他那麼聽你的話,肯定不會隱瞞你。”
“可他不想讓我知道。”時蕎垂着眸,沒什麼情緒的道:“你這次的抑制劑可以壓制多久?”
沙漠裏那支不知道哪來的藥劑,把封桀體內壓制的所有毒素全部都給逼了出來,且是不可控制的蔓延。
秦清淮那支藥劑,也只能壓上半個月,且是在封桀不能動用任何武功的情況下。
就算到了他這,及時注射最新的特殊藥劑。
可跟那支藥劑相沖,並控制不了多久。
整體來說,封桀現在的身體情況很危險。
時蕎既然來了,那也就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蠱岐晃着杯中的茶,沉聲道:“他還能夠像正常人一樣活着,除了你我這裏的藥劑,還有他心底的執念。”
那種至死不放的執念。
“你這一生最深的執念,是穆家滅門的真相,爲穆家報仇,你手裏永遠執着一把刀,刀尖對準了所有人。”
蠱岐眸光深邃,音色低沉:“而封桀,他這一生最深的執念,是穆宛音,是阿窈,是你,那些年,他能夠熬過來,全都是這個在支撐。”
這是他和時蕎第一次坐下相談,卻有很多話想說。
“或許以前他還在京川島,遇到危難的時候,你很多次因爲不忍救過他,可殊不知那也是一次次給他希望又給他絕望。”
“他以前對自己的命根本不惜,活就活着,死就死了,活一天是一天,天不怕地不怕的。但兩年前的某一天,他半夜裏來到這找到我…”
北三角天氣古怪,不怎麼下雪。
而兩年前那天,卻天氣反常的下起了雪。
有人說吉瑞,有人說災難。
那個大雪的夜裏,封桀一身雪的出現在這裏。
桃花眼裏血意沖天。
第一句話是:“蠱岐,她回來了,我等到她了!”
第二句話是:“蠱岐,我要活下去!”
那時候開始,無數的珍貴藥材往這裏堆。
蠱岐把所有資料都翻爛了,製出來的也只有能讓他像正常人一樣活着的抑制劑。
但他身體情況特殊,起先,每支藥劑只能抑制半年,後來三個月,一個月,甚至半個月…
他的身體有了抗藥反應。
藥劑不但要量大,藥性也要比之前的藥更刺激。
蠱岐看着眼前這個女生,一聲嘆:“你是他的命!”
這一點兒,他的感受,比宋寒山更要真切。
時蕎垂着眸,眼底情緒不明。
她知道!
她全部都知道!
所以,她不怪他也在騙自己。
她有時候後悔,把時間浪費在了那麼多無用的地方。
蠱岐猛地擡頭:“你知道?”
時蕎沒什麼表情,寡淡道:“龔天恩在我這。”
蠱岐愕然:“他不是死…”
最後一個“了”字沒說完,話語戛然而止。
他死死盯着時蕎,大腦迅速翻轉。
好半晌,才恢復如常。
“當初卡地亞那件事是你做的?”?
時蕎搖頭:“我只是把龔天恩救了下來。”
蠱岐問:“所以,你早就知道了他身體情況?”
時蕎依舊搖頭:“不知道。”
她那時候不確定,也沒往這個方向猜。
封桀跟老爺子做交易,去毀掉龔天恩和那個藥劑,封桀卻跟在龔天恩後頭自導自演的搞了場渡船爆炸,告訴所有人配方藥劑被炸,自己卻暗度陳倉。
當初她不清楚,封桀爲什麼廢這麼大功夫拿到這個。
但她想總歸是很重要的。
所以,她留下了龔天恩。
話談到這一步,基本已經沒什麼好在隱瞞了。
蠱岐又灌了自己兩杯茶,沉聲道:“你今天來找我,是想問我研究到了什麼地步,還是想問,封桀還有沒有救?”
時蕎掀開眼瞼,嗓音清冽:“我要你的實驗報告。”
蠱岐微頓。
時蕎繼續道:“我有個研究所,裏邊聚集了世界上很多着名的研究人員,生物學家,他們如今在推進這個項目的情況上,遇到了瓶頸。”
蠱岐眸子一縮:“你是想讓我加入你的研究所?”
時蕎輕嘆:“我那裏全是最頂尖的精準設備,一起研究,總比分開來,快得多?不是嗎?”
蠱岐盯着杯子裏的水紋:“好。”
封桀不在乎自己死活,他也不在乎。
封桀想活,那他就盡全力。
不管哪個程度上來講,這個項目如果成功,都是能夠震驚世界,改變時代,名留青史的事!
科技園的設備也全是頂尖。
蠱岐也習慣了這裏。
但時不遷就,他還是放棄舒適地,去了研究所。
時蕎鄭重向他道了謝。
上飛機後,送她的顧平安神色複雜:“我家老大這輩子從沒向人如此莊重的鞠過躬,這是第一次。”
比上次那個“求”字更讓人心情複雜。
蠱岐眸低一片深沉。
送走他們。
時蕎又回了飄渺會總部。
看到推門進來的人,時晏把手裏的書一扔,直接手撐着桌面,一個橫空跳躍,衝過去:“姐!”
十五歲的少年,身高已經一米七了。
眉眼俊美,意氣風發。
時蕎揉了揉他腦袋,滿目溫柔:“又長高了。”
“那是!”時晏得意的道:“我很快就能追上姐夫。”
他朝時蕎身後沒看見人,問:“我姐夫呢?”
他現在姐夫喊的可真是順口的很。
時蕎笑着道:“他有事。”
時晏抓了抓自己有點長的蓬鬆頭髮,嘆道:“程叔說,你最近很忙,姐,你在忙啥啊,我可以幫忙嗎?”
“你不用操心。”時蕎眸光變得深沉起來,抿脣道:“你現在就把我給你的那些資料全都看完,過完年,我就帶你回時家。”
時晏神色瞬間沉重起來壓着聲音道:“姐姐,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