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庫房後,便去前邊的鋪子尋劉管事。
繡紡前邊開了個鋪子,賣的都是繡紡中的繡品。
梅娘走到了管事身旁,把方纔打聽到的消息小聲的說了出來。
劉管事聞言,微微挑眉:“當真沒有任何的倚靠?”
梅娘點頭:“沒有爹孃,只是投靠親戚的一個小孤女。”
劉管事豆大的眼眸一眯,臉上露出了喜意,吩咐:“我去一趟庫房,你過一刻再進去。”
說着,便放下手中的小算盤,撩開了門簾,入了後院。從長長的檐廊走過時,在忙活的繡娘,見到他,都恭恭敬敬的喊一聲“劉管事”。
劉管事手搭在背後,擡頭挺胸,一副高高在上模樣
庫房中,阿沅正惦着腳把疊好放進盒中的帕子放到架子上。
儘管阿沅粗衣麻布,頭戴布巾,可依舊難掩豔色。
站在庫房門處的劉管事,肆無忌憚的把阿沅從腳到臉打量了一番。
這時庫房中的繡娘見到了他,便慌忙喊了聲“劉管事”。
聽到這聲“劉管事”,阿沅驀地轉頭往門口望去。
與此同時不小心碰到了架上邊緣處的圓盒。一個不察,圓盒掉落了下來,“啪嗒”的一聲落了地,軲轆的滾到了劉管事的腳下。
阿沅轉頭望向劉管事的一瞬間,捕抓到了劉管事看着自己眼神。
那眼神與繼父欲對她不軌時的眼神是一樣的!
阿沅心底驚惶,但很快就把這驚惶的情緒壓了下去。忙轉過身來,低下頭也喊了聲“劉管事。”
劉管事彎下腰撿起了盒子,吩咐一旁的繡娘:“你去尋梅娘,讓她把這庫房的賬簿拿過來給我。”
繡娘應了聲“是”,隨即出了庫房。
庫房中頓時只剩下阿沅和劉管事,阿沅心頭咯噔了一下。
若是沒有在男人口中聽到那句“劉管事不是什麼好人”,剛剛也沒有看到那噁心人的眼神,阿沅必然不會像現在這般如臨大敵。
劉管事走了過去,把盒子遞給她:“做事小心些。”
阿沅應了一聲“是”,隨即伸出手去接盒子。
在接過盒子的一瞬間,劉管事的手正欲碰上白皙的手時,阿沅卻是快速把盒子從他的手上抽了出來。
劉管事連指尖都沒有碰到。
阿沅聲音微僵:“我先去做工。”
說着轉了身,墊着腳把盒子放回了原來的位置,背對着劉管事繼續疊手帕。
劉管事的眼神陰陰沉沉,深沉的目光緊盯着背對着他的阿沅。
阿沅感覺到身後的視線,身體僵硬。心底不免多了幾分悲哀。
她逃出了虎窩,卻不曾想現今似乎又進了狼窩。
過了許久,也不見梅娘把賬本送來。阿沅心知梅娘和管事是竄通好了的,但她也不敢輕舉妄動。
庫房的門沒關,若是劉管事真敢做什麼出格的事,她就大聲呼救。
但劉管事卻是什麼也沒做,也沒有與阿沅說話。他就站在一旁看着貨架上邊的貨物,只是目光時不時的往阿沅的背影看去。
劉管事看着自己,阿沅都感覺得到。
她今日終於知道了鐵匠口中的“不是好人”是什麼意思了。
不行。
她身無分文,即便寄住姑姑家,也是隻能多住幾日罷了。
沒有任何倚靠,出去也是絕路一條。
如今唯有見機行事,先拿到銀子纔是最爲穩妥的。
許久後梅娘才姍姍來遲。
劉管事只是看了幾眼賬本就離開了。
從庫房中見過劉管事後的幾日,阿沅都時常能看見劉管事。
每回正做着活,一擡頭就看到劉管事朝着她笑,笑得她心驚膽顫。
這日正做着活,有女工過來傳話,說是劉管事讓她去一趟第三間庫房。
正在剪着布料的阿沅身子一僵,隨後應:“我知道了。”
等女工離開後,拿了把剪線頭的小剪刀藏入了袖子中,隨後才起身去了庫房。
還未到庫房門前,就聽到庫房中傳出男女的調笑聲。但路過的繡娘卻似乎早已經習慣,因此一點不驚訝。
“管事你可真壞~”
阿沅敢站在門口外邊,聽了女人矯揉造作的聲音。
這是那梅孃的聲音。
阿沅心跳如打鼓。
許是知道她也該來了,梅娘便去開了門。
見到門外的阿沅,梅娘微微挑眉。偏開身子,冷淡的道:“進來吧。”
阿沅並沒有進去,只道:“那邊活計還沒做完,我站在這裏聽也是一樣的。”
梅娘面色一沉,驀地伸手把阿沅拉進了庫房中:“我讓你進來就進來,哪這麼多廢話?!”
阿沅一個踉蹌,袖中的小剪刀差些被發現。站定後,緊繃着身子。
梅娘把門關上了,然後站在了一旁。
坐在桌案後邊的劉管事,微微眯眸的看向門口處微變了臉色的阿沅:“站那麼遠做什麼,過來些。”說着話的時候,臉上帶着笑意。
阿沅低着頭:“我站在這,也是可以聽得清楚管事的吩咐的。”
劉管事眉頭一挑,倒也不惱火。心想道美人有三分菱角,磨平了便好。
“我聽梅娘說你是這麼多個女工中做事最踏實的,活也是最細緻的。”
“我只是做好自己分內的活罷了。”阿沅微微低頭,一副溫和的模樣。
劉管事笑了笑,繼而道:“十二個女工中,只會留下一半。不聽話的,做事不勤快,且活不細緻的都會離開。”
話語頓了頓,又道:“自然,你活做得認真,也聽話。往後若是比現在再聽話些,莫說是留下來了,便是一年之後的繡娘應試,你也能輕輕鬆鬆的過了。”
劉管事一直盯着阿沅看。心想,她也應該聽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了吧?
身爲孤女,寄人籬下,孤苦無依,日子過得苦,自然想要往上爬,過上好日子。
劉管事見過許多這等小姑娘,所以認爲這眼前的小嬌娘也是那一派的人。
想到此,劉管事嘴角慢慢的上揚,有幾分得意。
再次開口:“你走近些,我再與你說說該怎麼應對一年後的應試。”
阿沅以拖油瓶的身份住在何家,自小就懂看人臉色。如今劉管事的意思明顯得很,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