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不光攔住那兄弟倆還轉頭對着跑得跌跌撞撞的曲長歌喊道:“傻大妞,快去於支書家裏,有你於婆婆在就沒事了!”

    曲長歌的記憶裏還是有這段的,知道只要於婆婆在她可就是徹底安全了。.30xs

    她衝着那個長着一張老實巴交臉的中年婦人點了點頭,這情義她應承下了。

    記憶裏,這個中年婦人是住在村裏最靠後山的劉姓寡婦,她只有一個兒子。

    當獵戶的丈夫在孩子還沒出生的時候,想去山裏多打一些野味給她補身子,結果一去不回,等找到的時候已經不知道讓什麼野獸給啃得七零八落了。

    劉寡婦和丈夫感情很好,一人咬着牙捧着肚子對抗孃家人,就是不改嫁,從此以後也就跟孃家斷了往來,而婆家幾個親戚卻是怕她會要自己接濟,一個個地躲得老遠。

    她也懶得再跟這些所謂的親戚來往,獨門獨戶地過日子,就是再怎樣也不曾跟人訴過苦。

    今年兒子好像是七歲了,母子二人過得雖是清苦,可也溫馨幸福。

    前身都不知道多羨慕那個兒子,怎麼人家的媽媽就不會離開孩子,自己的媽媽卻是一去不復回。

    曲長歌卻是心裏明細,關於前身母親再不回來了,這裏面肯定有什麼不爲人知的事情,根源肯定是那個便宜老爹的撫卹金上了吧!

    她按下這些念頭,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那冒着一點點房屋尖的地方跑去,那就是於支書家,到了那裏就好了。

    看着越來越近的房子,她心裏的石頭慢慢落了回去,覺得自己這回算是沒事了。

    可惜就在她剛要露出笑容的時候,身後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

    這手很是寬厚有力,肯定不會是婦人或是孩子的手,而是壯年男人的手。

    曲長歌回頭一看,是一個長得還算周正的中年男人正抓着自己的肩膀,那臉黑得跟鍋底一般,說出來的話彷彿就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曲大妞,你別鬧了,趕緊跟我回去!”

    這就是那個什麼曲二叔了,也是前身奶奶唯一剩下的兒子,看得跟寶貝一樣的曲剛。

    曲長歌如何肯,都到了這門口了,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二叔一家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她就是要鬧得天翻地覆,方纔能給這個身子尋到一條生路。

    可惜的是她如今力氣還沒恢復,餓得跟弱雞一般,想擺脫這鐵鉗一般的手掌還真是沒戲。

    雖說旁邊也有人看不下去,勸說曲剛別這麼對待曲長歌,可曲剛又哪裏會肯,這可是關係到他家以後生死存亡的大事,他誰的面子都不會給的。

    曲剛故意紅着眼睛對勸他的人說道:“您又不知道怎麼回事,純粹是這丫頭胡說八道呢,就知道偷懶耍滑,又貪喫貪睡的,如今還要惡人先告狀。”

    他這一番話倒是說得旁邊的人也沒了聲響,畢竟這事兒他們還真是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也確實不能聽一面之詞。

    曲長歌剛要反駁,就聽得旁邊有把年歲較大的男聲說道:“曲大妞,你這也太不像話了,你叔叔和嬸嬸看你爹死得早,娘又不要你了,才收留的你,辛辛苦苦地將你拉扯大,你就是如此報答他們的,還這樣毀他們的名聲,真是太不孝了!”

    這人說話陰陽怪氣的,話音裏的輕蔑和嘲笑是個人都能聽得出來。

    曲長歌轉身看過去,卻是這原身的叔公曲正堂來了。

    這個叔公可是個不尋常的,雖說沒跟曲長歌家裏出五服,可也只是她爺爺那輩的堂兄弟而已,不過人家臉皮厚每次來他們家就跟皇帝來視察自己的領土一般,什麼都要吐槽一番。

    其實他家裏才叫人吐槽不已,因爲他是和姨表妹結的婚,屬於近親結婚,所以生了兩男一女有兩個是傻子。

    唯一一個不傻的大兒子曲平,卻是年紀輕輕就已經在那三年裏餓死了,實在是他想給兩個女兒和老父親多留一些喫的,總是少喫又少喫,活兒又沒少幹,身體實在受不了了。

    那個兒子一走,兒媳婦也留不住了,拍屁股走人,回孃家又嫁人去了,嫁的還是他們紅旗村的。

    不過兒媳婦也是一番好意,實在也是捨不得自己親生的兩個閨女,今年十二歲的曲大玉和九歲的曲小玉。

    曲正堂的大女兒曲英雖是癡傻,卻還是曉得做一些家裏的活計,讓曲正堂嫁了出去,只是沒兩年就讓人退了貨,因爲曲英不生養。

    小兒子曲力本來是曲正堂的掌中寶,可大兒子曲平沒了,曲英又讓人退了貨,就算是癡癡呆呆的,也讓曲正堂領着下地掙工分了。

    那個叔婆是生曲力的時候難產沒了,這些個孩子都是曲正堂一個人拉扯大的。

    也多虧了曲正堂有門手藝,他是村裏唯一的裁縫,村裏很多不會做衣的人家都會拜託他做那些很正式的場合穿的衣服,所以就算他人長得乾瘦,也沒什麼力氣,下地掙不來幾個工分,卻也能養活這一大家子。

    曲長歌知道這人也不是想幫着曲剛,而是完全看戲不嫌事小,這堂兄弟家裏鬧得越熱鬧,他就越高興,屬於完全心理扭曲的那種人。

    曲剛聽得曲正堂這樣說,很是得意,表面上還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說道:“叔公,你算是說對了,大哥走了以後,我們兩口子對她多好,比對自家香香都要。不過是早上貴花怕她不起牀,耽誤了上工,影響隊上的活。可她呢,對着我家貴花和香香又打又罵,如今還惡人先告狀,要去支書那裏告我們夫妻兩個,真是讓我寒心啊!”

    曲長歌看着曲剛那惺惺作態的樣子,噁心到不行,這個曲剛雖是沒有參與打罵前身,可他對於自家婆娘和子女打罵前身從來都沒有制止過,他不過覺得對前身都不值當出手。

    再說,他不出手這事情也有迴旋的餘地,以後有什麼還能讓他出面挽回。

    而前身也果然覺得這家裏只有叔叔對自己是真正好,只是叔叔有些怕老婆,所以纔不敢出面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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