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去李家,曲長歌抱着椿樹,趙況則是用一個揹簍把兩袋子東西背了起來。.63xs

    本來曲長歌還想帶些肉蛋過去,卻是讓趙況給攔住了。

    他的理由也是在理,李叔那人是個耿直的人,不願意佔人便宜,他每次都想着給他們結賬的事情就能看出來。

    所以這東西可以給,要看準時機慢慢給,這時候送糧食是最好的,畢竟李家一下子全到了縣城,這糧票什麼的還沒那麼及時發放到手裏,農村裏的糧食要是夠喫,李叔也不會把一家子都從農村弄上來。

    那些不在時令的瓜果梨桃的卻是不好這麼大喇喇地拿出來,畢竟那些東西不好解釋。

    而肉蛋之類的東西,李叔那裏是肯定不會要的。

    三人晃晃悠悠地往縣委招待所那邊過去,這個時候天已經很冷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要過年了,天黑得也早,寒風瑟瑟。

    縣裏多半的地方都沒有路燈,只有靠近縣城中心位置的地方有路燈,路燈也不甚明亮,只是有些微黃的燈光灑落在他們前進的路上,能給人一絲溫暖。

    椿樹在曲長歌的懷裏縮了縮,曲長歌馬上將他抱緊了些:“椿樹是不是冷啊?”

    “不冷,就是剛剛有一絲風鑽進椿樹的脖子裏,有些剌人。”椿樹平日裏總是一副小大人的樣兒,難得說出這樣的童言童語來。

    曲長歌揶揄道:“出門的時候媽媽說給你係上圍巾,是誰說不繫的?”

    椿樹聽了,不在曲長歌懷裏縮着了,挺直了腰背說道:“嗯,我現在覺得一點都不冷,我也跟媽媽學了心法,應該不怕冷的。”

    趙況笑了:“椿樹就是厲害哦,爸爸都佩服椿樹呢。”

    一家人說說說笑笑地就來到了縣委招待所的宿舍樓,說是宿舍樓,不過是招待所後面的一棟兩層小樓。

    李家就在一樓靠東頭的那三間房子,據說這還是因爲李家人口衆多,而李叔又是爲國家做出許多貢獻的緣故。

    不然的話,像是別的家,一家三四口擠在一間屋裏有的是。

    趙況在李家分到房子以後來過幾次,知道頂東頭的那間屋子最大,既是客廳也是兩口子的睡房。

    他敲了敲門,裏面傳來一個女人不太耐煩的聲音:“誰啊?”

    “嬸子,是我,趙況!”趙況擡聲說道。

    大門突然被打開,裏面暈黃的燈光從屋裏傾瀉出來。

    雖是背光,曲長歌還是看清楚門口站着一箇中年女人,黑瘦得厲害,把五官都拉得凌厲了幾分,眼睛裏都是那種審視又挑剔的光芒。

    這是曲長歌第一次見李叔的老婆——陳芳玲,一看就不是個好相與的。

    當然這也不能怪她,是漫長的艱苦歲月把她磋磨成這個樣子。

    趙況對陳芳玲說道:“嬸子,是我,李叔下班了嗎?”

    陳芳玲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趙況,猛然記起這個人是自家老頭子戰友的孩子,在這縣裏的鋼鐵廠上班的。

    她趕忙向旁邊讓了讓,緊繃的臉突然笑得像一朵盛開的花:“哎喲,是小趙啊,快進來吧,你李叔今天上夜班,不在家。”

    趙況自己沒進來,而是讓了一下把站在他身後的曲長歌給讓了出來。

    陳芳玲是從點了燈的屋裏出來,這一下還不太適應,沒有看出趙況身後有人,猛然看到趙況身後出來一個抱着孩子的女人,還嚇了一跳。

    趙況忙解釋道:“嬸子,這是我媳婦兒,您叫她長歌就是了。”

    陳芳玲臉上的笑容呆滯了一下,似乎是沒有想到一樣。

    曲長歌只得先喊了一聲:“嬸子!”

    她又輕輕拍了拍椿樹的小PP:“椿樹,快叫奶奶!”

    椿樹立馬奶聲奶氣地喊道:“奶奶!”

    這回陳芳玲臉上出現的是震驚的模樣,他們居然連孩子都有了。

    她身後有一道女聲響起:“媽,是我趙哥哥來了嗎?”

    這聲音很年輕,只是有些尖利,讓人聽着有些不舒服。

    馬上曲長歌就看到了一個個子不高的女孩子從她身後鑽了出來,只看到曲長歌抱着椿樹,沒有看到後面的趙況,有些不高興地說道:“媽,您就瞎喊,哪裏是我趙哥哥。”

    曲長歌身上的雞皮疙瘩一個勁地往下掉,我趙哥哥,這親熱勁兒,哎喲勒,肉麻死了!

    這個女孩子應該就是李蜜吧,這麼點大的孩子居然就想着嫁人了。

    趙況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他今天爲什麼非要領着曲長歌和椿樹過來,也是爲了這個李蜜。

    要不是看在李叔的面子上,他是怎麼也不想來的。

    陳芳玲這會子也適應了外面的黑暗,看到趙況臉色不虞,忙說道:“哦,這是小趙的媳婦兒哦,沒想到你們結婚沒多久就有了個這麼大的孩子了。”

    曲長歌也懶得跟她們說什麼了,臉上帶着禮貌又不失尷尬的微笑,直接走了進去。

    李蜜一聽陳芳玲這麼說,大喫一驚,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已經走進去的曲長歌背影,尖聲問道:“媽,你說那個女的是趙哥哥的媳婦兒?”

    趙況在他們身後回道:“對,那就是我的媳婦兒,你得叫她嫂子。”

    李蜜猛然聽得趙況的聲音在自己背後響起,轉身一看,趙況正滿臉寒霜地站在那,當時就有些拉不下面子來,嘿嘿地笑了兩聲,又嬌滴滴地喊道:“趙哥哥,你也來了!”

    她說罷這一句,趕忙衝了出去,這臉上燒得很,她也沒臉繼續待下去了。

    趙況也沒理她,而是揹着揹簍走了進去。

    陳芳玲在趙況進門後纔看到他身後的揹簍,揹簍裏的兩大袋糧食已經堆得冒了出來,看得陳芳玲兩眼放光。

    她臉上的神情又熱烈了幾分,這肯定是送給自己家的,這麼多的糧食,起碼夠自家喫上一兩個月的。

    雖是全家搬到縣城能喫上國家糧了,可掙錢人少,喫飯人多,搭着原來李叔接濟戰友家裏,家裏真沒存糧,讓陳芳玲很是着急,這一下子來了這麼多的糧食,她能不高興麼。

    屋裏沒有其他人,陳芳玲以最熱情的狀態將三人讓到了家裏唯二的藤椅上,還張羅着要給兩人泡茶。

    趙況卻是阻止道:“嬸子莫忙了,我們明天還要上班,只是送了東西過來就要回去,還要早睡早起上班呢。”

    陳芳玲搓了搓手:“這哪裏好意思的。”

    趙況說道:“沒事啦!這點子東西也不多,我們村今年的收成又不錯,所以分得比較多。李叔既然沒在家,嬸子就別跟他說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從揹簍裏把兩袋子糧食提了出來,一袋子四十斤大米,另外一袋子麪粉起碼也有四十斤,看得陳芳玲心花怒放的。

    陳芳玲摩挲着糧食,很是不好意思地說道:“這可怎麼好意思呢?”

    趙況擺手說道:“這有啥,原來李叔也支援過別的叔叔們,大家都是互相幫助。”

    陳芳玲想起自家男人對他那些戰友們出手都是很大方的,爲了這事兒,夫妻兩個也不知道吵了多少回,心裏暗忖這回還行,總算是見到點回頭的東西了。

    曲長歌見陳芳玲一雙眼睛都黏在了糧食上,也不想再坐下去了,不知道李叔那麼好的人,怎麼找了這麼個老婆。

    她抱着椿樹往門邊走去,卻聽到趙況在身後說道:“嬸子,我還想去看看李奶奶!”

    陳芳玲馬上笑着說:“沒問題,沒問題,這會子想來她老人家還沒睡呢,你跟我來!”

    曲長歌無奈,只得跟着他們去了隔壁的房間。

    隔壁房間沒有開燈,陳芳玲進門後將門口的燈繩給拉了一下,屋裏才亮堂起來。

    曲長歌見着房間不大,放了兩張牀、兩個樟木箱子和一張書桌。

    一張牀上半躺着一個滿頭銀髮的老婦人,曲長歌知道這應該就是李叔的母親了。

    果然,趙況走到老婦人的牀前,抓住老人家瘦骨嶙峋的手說道:“李奶奶,我是小況。”

    李奶奶聽到趙況的聲音,脣邊泛起了笑:“小況啊,你這又有幾天沒來了,奶奶還有些想你呢。”

    趙況拍了拍她的手:“李奶奶,這回我帶了我媳婦兒和兒子一起過來看您。”

    李家人都搬過來後,趙況過來過一次,曲長歌還是第一次過來。

    曲長歌趕忙抱着椿樹也湊了過去,喊道:“李奶奶,我是小況的媳婦,我叫曲長歌,您以後可以叫我長歌。”

    李奶奶點頭:“長歌的聲音好聽,肯定是個漂亮小媳婦兒。”

    曲長歌笑着說道:“漂亮就不漂亮,只是個普通的小媳婦兒而已。對了,椿樹,快叫太奶奶!”

    椿樹立馬奶聲奶氣地喊道:“太奶奶!”

    李奶奶一聽這小傢伙的聲音,頓時將手向椿樹發出聲音的方向伸了過去:“哎,這小傢伙聲音更好聽,將來準有大出息!”

    曲長歌趕忙將椿樹向李奶奶的手裏送了過去,李奶奶摸到了椿樹的小臉蛋:“嗯,小傢伙的臉蛋圓乎乎的,證明養得好啊!”

    陳芳玲聽得李奶奶這麼誇椿樹,不屑地撇了撇嘴,這老瞎子倒是會說吉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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