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麗娟說道:“大城市?大城市的人能幹出來的事,農村人也不見得能幹得出來。滬市那地方我去過,別說看不起農村人了,全國哪個地方的人看得上,就是首都的人,他們也不鳥。我去商店買東西,那些營業員就聽你說話的口音,如果是本地人,穿得體面點,還能用眼睛夾你,若是一聽外地口音,對他們來說那就是鄉巴佬,能用鼻孔看你就不錯。”

    曲長歌想起張寶則他媽張口閉口鄉巴佬,還用鼻孔看人的樣子,還真是跟於麗娟形容的一模一樣,真是太形象了。

    於麗娟也不等曲長歌說什麼,自顧自地又接着說道:“嬌嬌這丫頭就是有些不痛快!”

    曲長歌不能理解,直接問道:“啥叫不痛快?”

    “都這樣了,還不把手續辦完了再回去?”於麗娟恨鐵不成鋼。

    曲長歌說道:“支書他們還急着回去組織秋收呢,時間緊着呢,這是大事。再說了,嬌嬌這還在月子裏,也沒必要再生氣難受了,不然氣壞了身子才叫傷了根本呢。”

    於麗娟聽了,方纔說道:“哎,我把這茬給忘了,你們村是交糧大戶,不能耽擱了。確實是的,嬌嬌還沒出月子呢,只是沒出月子就更讓人生氣了。不過,長歌不用怕,保管以後這張寶則在咱鋼鐵廠是臭了大街的,沒有女孩子會願意嫁給他了。”

    “怎麼沒有?到時候再找個他們門當戶對又都是滬市的,看那女人能厲害得過老妖婆麼,那纔有好戲看呢。”曲長歌恨恨地說道。

    於麗娟笑了:“你這主意出的,真是的,惡人自有惡人磨,只有這樣才登對。”

    不知道是不是笑得太厲害了,於麗娟突然乾嘔起來,嘔得還越來越厲害,不過沒啥可吐的,盡吐酸水了。

    不多會兒,居然眼淚水都下來了。

    曲長歌不敢去笑話她了,一邊幫着拍後背一邊問道:“你這是怎麼啦?人家是風大閃了舌頭,你這是笑大發了直接笑吐了?”

    不過,她馬上覺得不對了,又小心問道:“你這段時間身上來了嗎?”

    這一下,臉於麗娟都有些呆愣了,是啊,她那個本就不太準時的親戚真是有段時間沒有光臨了。

    曲長歌拉住她:“不行,咱們還是請假去醫院看看吧!”

    於麗娟傻眼了:“不用了吧,你都請了一天的假,我自己去看就是了。”

    曲長歌說道:“我不去也行,就讓張獻民過來接你,讓他送你去。對了,張獻民在家嗎?”

    於麗娟有些木木地點頭:“他最近沒出差!”

    曲長歌說道:“那咱們去車間辦公室打電話吧!”

    於麗娟有些扭捏起來:“搞得興師動衆的,到時候不是的,多丟人啊!”

    “那我不去打電話了,我陪你去!”曲長歌瞪她。

    於麗娟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要回去打電話叫張獻民的好,最好是曲長歌都不要去,她自己一個人去多好。

    她剛要開口,曲長歌就說道:“這是精彩二選一,不許有第三個答案,知道嗎?”

    於麗娟無法,只得點頭應下。

    兩人請了假一起去了縣人民醫院,曲長歌這回是熟門熟路了,帶着於麗娟掛號、化驗什麼的,很快就出了結果,果然是懷孕了。

    於麗娟拿到化驗單的時候,整個人都呆住了,她也沒想到自己能這麼快懷上孩子,以後在這世上她就要有一個跟自己有血脈相連的人了,她再不是孤單的那個了。

    曲長歌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也沒敢使大力氣,怕把肚子裏那個拍着了。

    “哎,我說你準備今天就跟這站着了?”曲長歌在於麗娟耳邊輕聲說道,也不敢大聲喊了,怕嚇着肚子裏那個,雖說能有米粒大小就不錯了。

    於麗娟猛然醒悟過來,哎,跟這站着幹嘛,趕緊回家告訴張獻民這個喜訊啊!

    她歡歡喜喜地拿着那張化驗單就往外跑,都沒等一下曲長歌,只是跑到門口的時候,卻是被一個往裏走進來的大肚子女人給撞了一下。

    兩個人都往後退了一步,萬幸是誰都沒有摔倒,給曲長歌嚇得嗷嗚一聲就跑了過來。

    “哎呀,你小心點,歡喜得傻了還是怎的?要不就是一孕傻三年!”曲長歌開始調侃於麗娟。

    於麗娟拍了拍胸脯,剛剛那一下可是把她嚇着了,幸虧幸虧啊!

    她看向對面那個也在拍胸脯的大肚子女人,很是鄭重地對她說道:“對不起,是我莽撞了,您沒事吧?”

    對面那女人順過氣來,指着於麗娟的鼻子就罵了起來:“對不起,對不起就算了啊!你知道我是誰嗎?你要是把我的肚子撞壞了,你這條小命都不夠賠的。”

    曲長歌一聽就怒了,這是什麼狗屁話,她一生氣就直接問了出來:“你是誰?誰知道你是誰?”

    對面那女人一臉橫肉,叉着腰指着曲長歌:“你等着,有你好看的!”

    說完,那女人轉頭對着身後喊道:“人呢?還不快死過來,有人要欺負死你老婆孩子了!”

    “來了!來了!”隨着這聲喊,從後面跑來了一個個頭很高的男人,嘴裏還喊着:“誰敢欺負我老婆孩子,這不是找死麼?”

    曲長歌也不着急,一手扶住了於麗娟,一邊往那兩個人瞅去,只覺得那女人越看越眼熟,就是記不起這女人是在哪裏見過了。

    那男人長得還算不錯,就是一雙眼睛嘰裏咕嚕亂轉,一看就不是什麼安分的人。

    女人指着曲長歌和於麗娟:“就是這兩個臭娘們,竟然敢撞我,還罵我,你把這兩個臭娘們抓起來,關她們幾年,也讓她們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曲長歌真是服了這種人,不過是跟她不小心撞了一下,居然就要把自己兩個關起來,真是無法無天了。

    她忍不住問道:“請問,你們準備用什麼罪名把我們抓起來啊?”

    那女人嘚瑟地指着曲長歌:“抓你們就是抓你們,哪裏需要什麼罪名,如果非要找罪名,那就是得罪我了啊!”

    圍觀的人都有些面面相覷,居然是個這樣的罪名。

    不過這個時候形勢緊張,大家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怕得罪了什麼人,到時候將自己也連累進去就麻煩了,敢這麼囂張的,多半都是革委會的,還是連圍觀都別圍觀了。

    大家這麼一想,人羣頓時就散沒了。

    那男人聽自家女人這麼一說,很是嘚瑟地一昂頭,向對面看了過去。

    看到曲長歌的時候,還只覺得這女人長得不賴,可看到於麗娟的時候,他的臉色卻是變了,忙拉住那女人:“別、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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