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傢伙揮舞着白嫩嫩的小胳膊：“爺爺們再見！”
下象棋的老爺子們，都衝着兩個小傢伙揮手：“小朋友再見！”
等他們三個走遠了，老人甲有些埋怨老人乙：“你幹嘛那麼說老安，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家那個親生的是個啥德行，要不是繼女，他都不見得能從大西北迴來呢。”
老人乙說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就是隨口問問。”
衆老人都齊齊衝着老人乙瞪了一眼，這人人品太差。
雖是讓老人乙掃了興，安首長領着兩個小傢伙到幼兒園還是挺高興的，給兩人辦了手續，看着老師領着去了教室，他才一個人揹着手從幼兒園出來了，想四處溜達溜達。
還沒溜達出多遠呢，安首長就站在了那裏，身體僵硬無比。
因爲他的身前站着一個頭發花白的女人，看面相不算老，只是不知道爲何頭髮像是染了霜一般，一雙眼睛裏含着淚花，發白的嘴脣哆嗦得厲害。
“爸——”那女人撕心裂肺地喊了出來，直接衝到了安首長的跟前，“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抱住了他的雙腿，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
過了一個小時，安首長領着那個女人進了自己的家門。
甄麗珠還在坐在家裏翹首以盼，不知道這老頭子怎麼去那麼久還沒回來，不會出啥事吧！
看到安首長滿臉嚴肅地進了門，甄麗珠剛準備招呼，突然看到他身後有個女的垂着頭跟在身後也走了進來。
她見安首長一屁股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那女人也跟着坐在了安首長的身邊，覺得很是驚詫，只是那女人一直垂着頭，看不出是誰來，只從她的頭上覺得這女的歲數不小了。
“老安啊！你送小三小四去幼兒園，怎麼去這麼長時間啊？沒什麼事吧？”甄麗珠忍不住問道。
安首長點點頭：“你放心，小三和小四幼兒園的事情辦妥了，我跟着進班了，看着老師給安排好了纔回來的。”
他停頓了一下，指了指一直垂着頭的女人：“這是安素瑾，她出獄了。”
安素瑾擡起頭，衝着甄麗珠悽然一笑：“甄阿姨好！”
甄麗珠大驚失色，這個看上去白了一半頭髮的女人居然是那個掐尖要強，覺得自己最美最漂亮的安素瑾。
安素瑾見甄麗珠只是滿臉驚色地看着自己，並不答話，非常利落乾脆地起身，上前幾步跪倒在甄麗珠面前，虛弱而又可憐地衝着甄麗珠說道：“甄阿姨，以前都是我的錯，您看在我年紀小不懂事，又被人攛掇了，您就原諒我吧！”
說完，安素瑾居然就在木地板上“咚咚”地磕起頭來。
甄麗珠趕忙站起身來避開，她很不喜歡安素瑾這樣的行爲，非常刻意。
而且就安素瑾以前做的那些事，甄麗珠是說什麼都不會再原諒她的，難道就這樣別有用心地磕幾個頭，就讓所有人都忘記她做的事情，那不可能。
安首長也不喜歡她這樣的做法，對她吼道：“你做的事情，是你磕幾個頭就能原諒的嗎？趕緊起來，別讓甄阿姨爲難！”
安素瑾聽得安首長這一吼，有些瑟縮又討好地衝着甄麗珠笑了笑，趕忙爬起來，利索地坐到安首長身邊了。
安首長嘆息一聲，站了起來，對着甄麗珠說道：“我跟她進書房聊幾句。”
甄麗珠“哦”了一聲，沒有再看安素瑾一眼。
等他們父女兩個一前一後進了書房，甄麗珠開始在客廳裏打轉，看這樣也知道安素瑾這是沒地方去了，就想着先示弱住進來再說了。
要是原來還好，畢竟只有自己要面對她，可如今小三和小四兩個也在，要是一個沒看住……
甄麗珠想到這裏，更加緊張起來，安素瑾的手段她可是領教得太多了，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玩得溜着呢。
她看了看書房緊閉的房門，想了想上樓給安素瑄打電話去了。
安素瑄被教官叫過去接電話的時候，都有些想不通會是誰打過來的，畢竟自己昨天剛從家裏回來啊！
“喂，哪位？”安素瑄問道。
甄麗珠的聲音傳了過來：“小瑄啊，是媽媽！”
“媽媽，您是有什麼急事嗎？”
“是安素瑾回來了，一進門就磕頭，樣子也顯老，看來在牢裏過得不好。”
安素瑄知道自己有些激動了，忙壓低了聲音問道：“媽，您先彆着急，我爸是什麼態度？”
甄麗珠想了想說道：“我覺得你爸態度不明，爲什麼帶她回家？可剛纔安素瑾給我磕頭的時候，他又訓斥了她，這會子把她帶進書房說是說幾句話。”
安素瑄說道：“媽，您先看看爸是怎麼個態度再說，我覺得他這麼多年連提都沒提過安素瑾了，這心裏也不是對她不膈應。畢竟當年他差點被害死，就是安素瑾下的手。媽，您也不用怕，就算有她了，您不是還有我和我姐嗎？”
“我不是說我怕她，可你又不是不知道，安素瑾那人花名堂多着呢，我是怕小三和小四一個沒看護好，她在背後下黑手，那兩個小傢伙還太小了。”甄麗珠說出自己的擔心。
安素瑄說道：“這也確實是個事，我今天晚上請假回來一趟吧！”
甄麗珠聽得兒子回來，一顆心算是落到了實處，兒子自從從邊疆回來，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穩重又有本事，有他在，她還真是放心不少。
如果安首長一意孤行要把安素瑾留在家裏，哼哼哼，她就領着小三小四去閨女家，她纔不留在這裏成天疑神疑鬼呢。
等甄麗珠在樓上琢磨好了，方纔施施然下樓，如今她可再不是當年那個怕安素瑾的人了，她纔是這所房子的主人，她不能在安素瑾面前露怯。
一樓客廳沒人，書房的門也敞開着，裏面也是沒人。
甄麗珠樓上樓下跑了兩趟，確定下來，除了方阿姨還在廚房擇菜，就只有她在了。
“老方，剛剛老安帶人回來，你看到了嗎？”甄麗珠走進廚房問方阿姨。
方阿姨說道：“看到了，安首長把人帶走了，臨走跟我說是回來喫中飯。”
甄麗珠放下心來，看來自己是白擔心了，老安心裏還是有數的。
她又問道：“今天中午準備做啥好喫的啊？”
方阿姨笑着說道：“昨天長歌帶了好些豬排骨、牛腩和魚，準備用海帶燉排骨，再炒兩個青菜。”
“嗯，海帶燉排骨燉的時間長些，那個湯好喝，多燉一些留出一半來晚上喫，估計小瑄晚上會過來喫飯，還有小三和小四兩個也要回來喫晚飯。對了，牛腩晚上紅燒了喫，還有魚也燒一條來喫。”甄麗珠囑咐了幾句就出去等安首長回來了。
安首長這回卻是快到飯點纔回來，還是帶了安素瑾回來，這一下，甄麗珠就有些生氣了，閨女送的菜纔不願意給這個惡毒的女人喫。
看到甄麗珠的臉色，安首長也知道自己這麼做傷老妻的心了，拉着她去了書房。
安首長卻沒看到他們走後，安素瑾看着他們背影，眼裏那一閃而過的戾氣。
“麗珠，我今天有做得不對的地方，那就是沒有通過你的同意做了一些決定。但是我覺得有些決定還是不通過你好，如果有人說起這事兒來，也怪不到你的頭上來。”安首長真誠地看着甄麗珠的眼睛說道。
甄麗珠那炸起的毛頓時讓安首長這些話給撫平了，她也不說話，就這麼看着他。
安首長接着說道：“今天早上碰到她的時候，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雖說她所遭受到的一切都是活該，可我就是對她做不出來不搭理。我原來想着我對她那麼好，她卻是不光對我做出那樣的事情來，還那樣傷害你們。我沒有辜負過她的媽媽，也沒有辜負過她，我對得起她死去的媽，就算將來我到了下面去，我也敢面對她媽媽。”
甄麗珠冷下臉來：“怎麼着？那就是要把這禍頭子留家裏了？”
“不是不是，我雖是可憐她，可我知道是絕對不能把她放到家裏的，不然咱們家就會永無寧日。我已經找熟人幫忙，給她在街道上辦的廠子踅摸了一個釘鞋跟的工作，也給她在外面找了一間房子，頭三個月的租金我會幫她付，頭一個月的伙食費我也會給她，等她自己以後有了收入，我就不會再管了。我爲她做到這些已經仁至義盡，只是不想她就這樣餓死街頭。她跟我求了半天，說是想最後跟我喫一頓飯。本來我想帶她在外面喫飯的，可我臨走的時候跟老方說了回來喫飯，反正是最後一頓飯，我就帶她回來吃了，等喫完以後我就讓她走，以後也不用再來找我了。”安首長說完這些，也是滿臉疲憊，這一上午簡直就跟坐過山車一樣，讓他身心俱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