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娉婷打發了僕人把這個想要逃跑的僕人帶下去之後,就是自己一個人去了徐氏的屋子。
她從推開門那一刻便是覺得整個心都沉了下來,這間屋子裏沒有任何的生氣,只有半推開的窗子一直在往裏面灌風。
她今日穿的很多,就是害怕出門的時候被風吹感冒惹上風寒,一路上整個人都溫暖得如同抱着一個火盆,可是這樣的感覺很快就消失了。
她走到了牀邊,瞧見了那個已經快要消逝的生命。
走上前去,瞧着她蒼老憔悴的容顏,一時之間沒有認出躺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會是以前的徐氏。
慕娉婷垂着眸子深吸了一口氣,這纔是坐在牀邊的椅子上扯出一個笑臉:“夫人。”
“我以爲是婉如來看我了。”
徐氏聽見了動靜偏過腦袋來,在看見坐在自己牀邊的人是慕娉婷後,眼眸中飛快閃過一絲失望,可還是牽動着脣瓣扯出了一個笑容:“沒有想到你會來看我,我還以爲憑着我們二人之前的那些事情,你會恨極了我。”
“從前是這樣的,可是眼下看着你如今的模樣,又覺得那些事情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了。”
她釋然的一笑之後拉着她的手:“有什麼這樣的話是需要我帶給她的嗎?”
醫術高深如同慕娉婷,當然知道徐氏已經快要死了。
“沒有什麼話要和她講,我自己的女兒一直在怪她這個做母親的沒有本事,那我還要說些什麼話來博取她的同情呢?”徐氏說着說着就開始咳嗽,咳着咳着就笑出了聲。
“不了。”
一個時辰後
慕娉婷從屋子裏走了出來,她身上雖然不怎麼冷了,可是眼下卻覺得心中冷得更加嚴重。
想起了剛纔徐氏同她講的那些話,就覺得這世界上的許多事情果真是不可控制的,就算親密如母女之間,在絕對的利益面前,這樣的關係也像一張薄紙一般,一捅就破。
完全不會有任何的顧念之情。
若是人與人之間要一直保持着這樣的關係,是不是絕對的可悲呢。
她嘆了一口氣之後纔看着面前的僕人,從她失落的神情,便也知道有些事情她也清楚了。
“那些已經走了的人,就不管他們了,你把那些剩下還在的人都聚集在一起,讓他們把夫人的身後大事給處理了,還有那些之前和將軍府交好的人家,許久未曾來往的也要給他們發一份帖子,你一直在夫人身邊伺候着,想必也認識她閨閣中的手帕交吧。”
慕娉婷要做就把事情面面俱到的處理好,生前沒有辦法日日見面的人,死後怎麼都是要見上一面的,不得叫人心中留有遺憾。
僕人紅腫着眼睛,卻一直在搖着腦袋,她的聲音變得沙啞,就好像是被磨過的一般:“這些事情奴婢都會下去處理好,多謝大小姐能夠把夫人的身後事攬在身上,如果今日不是大小姐在這裏,奴婢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到底是將軍的夫人,有些事情也不能處理的太過難堪,慕婉如那邊你想辦法去通知她吧。”
無論怎麼說,她和慕婉如這一輩子,想必都不可能在一起好好的說話。
僕人能夠在徐氏身邊生活這麼久,自然很快就明白慕娉婷話裏面是什麼意思?
不過她自己早就清楚,這樣的事情本來就該是她們去安排的。
於是,也就抹去了眼眶裏的淚水,紅着一雙眼睛往外走了。
徐氏去世的這件事情,對於京城中的人來說,其實並不算是什麼大事,畢竟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會有人去世,也每天都會有人來到這個世上,他們的日子就算是再無聊,也不會有過於多的精力去關注身邊的每一個人。
乃至於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只有幾個人是真的在爲徐氏掉眼淚,不過不說別的,在弔唁的時候,將軍府還是來了不少人的。
“大小姐也不要太難過了,你眼下就是將軍府唯一的支撐,倘若連你都倒下去,將軍府可就真的沒有人了。”
一個穿着一身素衣,頭上戴着一朵白花的夫人。難得的專業弔唁人。
慕娉婷聽了便是同夫人講了幾句,然後送她離開,只是她未曾發現在沒有人的角落,有一雙眼睛緊緊的盯着不遠處的靈堂,她的眼眶中沒有淚水。
反而滿是憤恨,就好像上面躺着的那個女人和她沒有一點關係。
慕婉如幾乎快把手中的帕子絞破了,旁邊的侍女瞧着她的模樣,以爲她是在爲徐氏,正欲開口安慰之時,卻見慕婉如道:“我的母親最後的大事居然是交給慕娉婷去做的,她爲什麼不願意等我?難道是我這個女兒做的太過失敗?”
慕婉如說完之後隨即咬牙切齒:“我覺得不是,是她現在根本滿心裏面都只有我那個嫡姐,她忘記了究竟是誰把我們母女弄到這樣的境地來的?”
慕婉如想到那些事情之後,便是一分一刻也在這裏待不下去了,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脣瓣,偏頭便是離開了。
慕娉婷不知道她來了,現在也沒有什麼心思去管她,畢竟有太多的人都需要她這個負責的前去接待。
不管是那些湊熱鬧的,還是那些真心來的,她都要一個又一個的上前去問好。
楚江寒把事情忙完了之後就來了將軍府,卻未曾料到將軍府會是如此破敗的模樣。
他扶着腦袋走進去,一邊和身旁站着的侍衛講話:“將軍府破敗成這個樣子,朝中也沒有人管嗎?”
“慕將軍早就去世了,這府裏面暫時也沒有什麼可以當家的主人,不過眼下整個府裏面能夠依靠的人也就只有慕小姐了,但也幸好,她是一個特別厲害的女子。”
侍衛的話裏話外完全沒有掩飾自己對慕娉婷的欣賞。
楚江寒也覺得他說的特別在理,二人探討完之時,楚江寒已經打算好了要怎樣去安慰慕娉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