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權寵京華 >第95章 逼廢太子
    在太子上來之前,太皇太后要回後殿去換身衣裳,落蠻和秋嬤嬤攙扶她回去。

    因每年的壽宴因有不同的節目,所以會在後殿放置幾套衣裳,讓太皇太后隨時換,所以衆人倒是沒有覺得多奇怪。

    但進了內殿,太皇太后便吐了一口血,臉色頓時變得慘白起來,渾身直顫抖,連離羅漢牀幾步之遙都走不過去。

    這嚇壞了落蠻,她本就懷疑太皇太后患了病,卻沒想到這麼嚴重,竟還吐血了,她抱起太皇太后放在羅漢牀上。

    秋嬤嬤紅着眼圈,“老祖宗,您可得千萬撐住。”

    太皇太后閉上眼睛,死死地忍住沒讓淚水落下來,好一會兒才緩了過去,睜開眼睛看着落蠻,聲音徹底變調,“東宮情況如何?哀家只知道大概,不知具體,你快說與哀家聽。”

    落蠻蹲下來,雙手放在她的膝蓋上,難過地道:“太子重傷,太孫受刺激過度,癡呆了,除此之外,其餘的人都沒回來。”

    秋嬤嬤先捂住嘴巴哭了出來。

    太皇太后死死地拉住落蠻的手腕,挺直腰,頭揚起,面容繃緊嘴角下彎,她的嗚咽分明就在喉嚨,但是卻沒發出來,整個人如秋風下的落葉,瑟瑟發抖。

    落蠻覺得自己的話太殘忍了,在一個百歲老人的生日,說了這麼沉痛殘酷的的噩耗。

    換做任何一個人,只怕都無法承受。

    死寂在蔓延,足足三十秒,她沒換過任何一個表情,血腥的氣味,就在鼻息間,卻見太皇太后緩緩地道:“更衣!”

    落蠻打心底裏佩服這個錚錚鐵骨的老女將,她展現出來的硬朗叫人望塵莫及。

    太皇太后挑了一襲素淨一些的,換好之後,扶好了髮髻,對着銅鏡還讓秋嬤嬤給她的臉再施一些胭脂,掩蓋底色的蒼白與沉青。

    就那樣,她手落在放在落蠻的手腕上,挺着腰一步一步地走出去,外頭的宴席廳,在落蠻看來,那就是修羅場了。

    獻帝擔憂的眸子迎了上來,站起來扶了太皇太后一把,祖孫二人坐下,當看到太皇太后眼底堅定,他的心也稍稍地定了些。

    落蠻環視了一下,褚老已經被帶下去了。

    ,沒一會兒,太子被擡了上來,太孫緊跟在身邊,但顯得十分害怕,因爲去帶他們的人都是禁軍,個個佩刀。

    落蠻馬上下去,執着他的手走回去讓他待在自己的身邊坐着,宇文極往後縮,眼神躲閃,小聲地道:“嫂嫂,這些人拿刀會殺人嗎?我怕!”

    落蠻輕聲而篤定地道:“有嫂嫂在,誰敢傷你分毫?”

    太皇太后聽了這話,側目看了落蠻一眼,她一直忍着沒哭,但是眸光在觸及太子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紅了。

    太子躺在一張躺椅上,瘦得已經不像人形,眼底流着淚,雙手放在躺椅的扶手上,看得出他想用力坐起來,但是他沒有辦法,嘴裏翕動着,許久才說出話來,“老祖宗,文禮不孝,文禮不孝啊!”

    文禮是太子的字,按照輩分,他是太皇太后的嫡長重孫,也是唯一一個在太皇太后身邊長大的重孫子,因爲太子的生母走得早,老太太心疼孩子,便留在身邊撫養,感情十分深厚。

    太皇太后顫巍巍地站起來,落蠻也忙站起來扶着她,她卻甩開落蠻,自己走了下去,這一步一步走,開始不穩,但是到太子身邊的時候,卻無比的堅定,仿若一道屏障。

    她拿出手絹,彎腰輕輕地爲太子拭去眼淚,然後輕輕撫摸着太子的臉,太子嚎啕大哭,哭得臉都變形了,這哭聲,對親手撫養他長大的老太太,是何等錐心刺骨的痛啊?

    落蠻都忍不住眼圈紅了起來,下意識地攥緊了宇文極的手。

    太皇太后慢慢地站直,卻還拉着太子的手不放,下令道:“來,給太子賜酒!”

    祝公公親自去倒了兩杯酒,紅着眼睛送到了太皇太后面前,又給太子倒了一杯,但太子手上也沒什麼力氣,沒辦法握住,宇文嘯站起來蹲在太子的身邊,握住太子的手讓他有力氣端酒。

    太子止住了悲慟的大哭,卻淚流不止,“文禮祝老祖宗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萬壽無疆!”

    太皇太后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眼底沉痛地看着他,猛地擡頭,眸子冷冽掃過衆人的臉,厲聲道:“哀家不求萬壽無疆,哀家只求這北唐江山可以千秋萬代,求這四海昇平,百姓安居,求我北唐文武百官一心爲民,莫有結黨營私,求這皇家子孫不會兄弟鬩牆,同室懆戈。”

    這話,擲地有聲卻近乎聲嘶力竭,她脖子上與額頭上青筋突顯,眼底銳光如電,掃過了每一個人的臉,然後,喝盡了杯中酒,轉身走了回去。

    那一刻,落蠻分明看到有些人眼底是有心虛一閃而過的,但是片刻歸於平靜。

    對他們而言,這老太皇太后的話雖可帶給他們感動,但家族的穩定和利益卻是最爲要緊。

    果然,太皇太后剛坐下,便有人出列跪下,“母后,聖上,如今太子癱瘓,太孫癡呆,而我北唐江山不可無以爲繼,請聖上廢太子,再重立儲君!”

    出列說話的,乃是文皇帝最小的兒子吳東親王,與太皇太后有母子情分,卻不是太皇太后親生,而是死去的和太妃所生的兒子。

    他今年雖是五十餘許,卻在場除太皇太后之外,數他的輩分最尊,還要高出獻帝一輩,加上這裏並非朝堂而是宮宴,除太皇太后之外,無人能斥責他。

    太皇太后看着他,文皇帝的兒子全部都死了,只除了眼前這個,昔日倒是個孝順的,但今日說的話,不免叫人心寒。

    太皇太后目赤欲裂,厲聲道:“便是廢了太子,便輪到你了嗎?”

    吳東親王擡起頭,大義凜然地道:“母后誤會兒臣,兒臣並不想當太子,兒臣只是爲我北唐江山千秋萬代着想。”

    獻帝冷冷地道:“有幾人贊同吳東親王的意思啊?”

    他眸光環視,凜然帝威之下,本是叫人心生震懾的,殊不知,這話出口沒一會兒,竟有大半數的皇親與公候大臣們站出列,跪在了地上,“臣等贊同!”

    跪在地上的人裏頭,竟也有裕親王與雲王。

    雲王是獻帝的弟弟,深得獻帝重用重信,他的出列下跪,無疑是給獻帝一個沉重的打擊,獻帝眸色冰冷地看着他,再緩緩地看向下跪的朝中好些親王公候老臣,他們一個個往日恭謹,今日卻像青臉獠牙的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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