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叮咚——叮咚——”
早讀預備鈴響起。
趙雲桑叼着袋甜豆漿，踩點走到教室前門，被攔住了。
伏盛靠在門框邊，長腿一伸。
他面色平和，趙雲桑也摸不準他猜沒猜出這兩天整他的人是誰。
蠢貨才自投羅網。
“不讓進班？”趙雲桑咬着豆漿吸管，仰頭看他，“那我走咯？”
說完真打算轉身。
伏盛：“站住。”
“……”
小白臉聲音一沉，還怪有氣勢。
趙雲桑站住了。
她原地不動，眼睛心虛地左右亂瞟，鼓起腮幫喝豆漿，像只倉鼠。
伏盛居高臨下的看着趙雲桑發頂，“你是沒學會怎麼欺負人嗎？”
“……啊？”
這個問題在趙雲桑的設想之外，她愣了下，擡起頭。
伏盛扯正校服領口，沒什麼表情的跟她對視，不緊不慢重複一遍。
“我問，你是不是幼兒園畢業就把腦子放在冰箱裏保鮮，智商縮水，現在也沒學會該怎麼欺負人？”
“……”
兩人認識以來，伏盛還是第一次和她說這麼長的話，趙雲桑捧着豆漿袋子，眨眨眼。
幾秒後反應過來。
哦，這人在罵她智障。
奶奶個腿兒！
趙雲桑捏癟豆漿扔進垃圾桶，擡手指着他正準備罵回去，伏盛已經收回攔在門框的腿，直起身。
“沒事。”
少年對她挑起眉梢，“我教你。”
如果說有人的缺點是不講信用。那麼伏盛的缺點，就是太講信用。
說教就教，以身爲範。
兩天不到，他已極盡雞蛋裏挑骨頭之能事，把趙雲桑扣成了負無窮。
“意圖曠課，程鋅，扣。”
“值日周缺席，程鋅，扣。”
“課間操儀表檢查不帶校徽，影響班級評比。程鋅，扣。”
“你以爲把手機藏進校服袖子裏我就看不到了？程鋅，扣。”
“程鋅。”
“程鋅……”
……
紀委程鋅第三十一次翻開筆記本，在趙雲桑名字後畫上負號。
動作頗爲熟練。
他蓋好筆帽，深悟出一個道理。
惹誰，都不要惹伏大班長。
趙雲桑當初爲了報復伏盛，搜遍度娘摘抄整人技巧，可謂花樣百出。
但縱觀全局，伏盛只用了一招。
扣分。
無比有效，一招擊殺。
趙雲桑在兩天內，統共收穫《逍遙遊》罰抄x5，《阿房宮賦》罰抄x5，《孔子語錄》罰抄x5。
再加上，打掃班級衛生x14天。
徹底被ko。
心裏把伏盛十八代祖宗問候個遍後，趙雲桑中午在食堂喫完飯，又去超市買了幾沓稿紙。
（0）班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
“桑哥。”
瘦猴拿着三根筆芯綁在一起的抄作業專用筆，邊亂寫邊問，“你不是說要整死他嗎？咋又被罰了？”
許久沒來，（0）班仍然很吊。
班裏鬧哄哄的，跟菜市場一樣，打遊戲的，處對象的，抽菸的。
南一中前五條校規就犯了三條。
比樓上的重點班刺激多了。
“啥經驗？”胖子抄完一遍，字跡潦草的要和太陽肩並肩，“你說的那個什麼妙計？給我看看唄。”
“喏。”
趙雲桑翻出歷史搜索，點開網頁將手機遞過去，“就這個帖子。”
胖子接過來，定睛一看。
帖子名稱倒挺正常。
【818那些年經典整蠱小技巧：】
1，在文具盒裏放條蟲；
2，廣播站匿名點歌；
3，拔自行車氣門芯；
4，往可樂或雪碧里加鹽。
……
這都是些什麼傻逼技巧？
胖子滿臉黑線，往帖子底下扒拉了會兒，看到有人提問。
【蘇打：敢問樓主芳齡幾何？】
【樓主：我嗎？正在準備小升初考試，怎麼啦？】
【蘇打：小學生出的主意，只有傻子肯信。［狗頭］】
胖子：“……”
他擡頭看向對面。
傻子正百無聊賴的摳着手指甲。
於是他又默默把帖子扒回原處，替他桑哥避免尷尬場面的發生。
趙雲桑拿回手機，認真琢磨第四條的可行性，“可樂加鹽會怎樣？”
“這都太麻煩。”
瘦猴給她支招兒，“你要真想收拾他，我跟琪姐替你在外面找人，他不是走讀生嗎？半路截住他，拖衚衕裏套上麻袋打一頓出氣。”
“……”
趙雲桑有點兒心動。
思考兩秒，又果斷放棄。
那小白臉瞅着弱不禁風的，打出事兒了還得她負責。
她可不敢讓趙信松再來一趟。
100萬幹什麼不好。
“還是算了吧。”
趙雲桑意興闌珊地拒絕，“學校裏那些謠言你們聽聽就行，真以爲小豬佩奇身上紋，咱是裝逼社會人呢？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
天知道。
除了高一開學，她拎塊磚頭把一個想扇她耳光的男的砸到頭破血流，長這麼大連只雞都沒殺過。
“那你就這樣跟他耗着？”
瘦猴翻了頁稿紙，搖頭，“你爸不讓你走，剩下兩年你都得留在重點班。智商比不過他，心眼又耍不過他，以後有你受的。”
“停停停，別提他了。”
趙雲桑當然想到了這些。
她不正發愁麼。
誰知道那小白臉披着張又乖又嫩的好學生羊皮，套路卻忒多。
愁的她中午飯都多吃了三碗。
一直沒開口的姜琪擡起手，捋了把挑染的亞麻色短髮，淡淡道，“我有個建議，你可以考慮。”
三人一起扭頭看她，目光炯炯發亮，異口同聲。
“什麼建議？”
“重點班應該會調座位吧。”姜琪打開小鏡子補口紅，“你先忍段時間，快考試了，考完試離他遠點兒不就行了？他又沒法整天盯着你。”
“……有道理啊。”
一語驚醒夢中人。
趙雲桑打個響指，惹不起她還躲不起麼。
她笑眯眯地攬住姜琪胳膊，“琪琪，你可真是太聰明啦！”
姜琪被她搖的動作一晃，手中口紅蹭到嘴角，眼裏劃過抹厭煩。
很快又被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