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所有痛苦都得到回報。
週五中午英文話劇第一次排練,伍麗讓參加的同學去排練室準備。
文藝委員站在講臺上,按照名單喊人,喊到白雪公主時,他消音了,嘴脣囁嚅着吐出倆字。
伍麗沒聽清,“公主是誰?”
文藝委員小聲,“……班長。”
“嗯?”
伍麗還是聽不清,正想再問,就瞧見書山成堆的班級裏,某個座位後伸出一隻白嫩的手,聲音脆亮。
“報告老班,是我同桌!”
“……”
所有人跟着伍麗的視線一起扭頭看,趙雲桑笑眯眯地單手支着下巴。
“你同桌?小盛?”
伍麗很詫異,“認真的嗎?”
當了2班這麼久班主任,伍麗還沒見過伏盛積極參加過學校活動,更何況這種嬌柔的童話角色。
2班同學一個比一個震驚,程鋅差點兒從椅子上摔下去。
“是真的啊。”趙雲桑笑得宛若鮮奶泡芙,“不信您問藝委。”
大家的視線轉移到講臺上。
伍麗:“李恪,班長報名了?”
藝委李恪頂着趙雲桑綿裏藏針的微笑目光,視死如歸地點了點頭。
伏盛位置上沒人,估計又是去辦公室做物理競賽題了。
伍麗不能當面找他確認,可這種事總不能是別人替他報名。她把名單仔細看了兩遍,生出幾分興致。
“那我可有點期待了。”伍麗把名單遞給文藝委員,“交上去吧。”
李恪:“……好的。”
趙雲桑重新趴回桌面上,物理課本扉頁被她畫出個潦草的伏盛q版畫。
她撿起黑色水筆,給q版小人兒添上一頂亮閃閃的三角皇冠,而後在冬日陽光裏笑出兩顆尖白的虎牙。
——迪士尼在逃公主?
我等着你。
人生總是充滿意料之外的驚喜。
週五下午放學,李恪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被伏班長攔住了。
十二月末,剛下過場雪。
少年在校服外又穿了件及膝的連帽羽絨大衣,顯得個高腿長。
深灰色針織圍巾遮住下巴尖,黑髮柔軟,膚色瑩白,薄脣紅潤。桃花眼像兩顆乾淨剔透的玻璃珠子。
一張標緻俊俏的校園初戀臉。
別說,還真有點兒迪士尼在逃公主的既視感。
只是這位“公主”的表情非常陰森,而且是那種強迫自己壓抑怒火,保持理智的陰森。
渾身冒冷氣,放在夏天那直接就能和空調機交接工作了。
2班只剩打掃衛生的兩位同學,教室空蕩蕩的。
很適合做點殺人滅口的事。
李恪被腦補嚇到,不等人問就主動交代,磕巴道,“班、班長,不是我想寫的,是趙趙趙……”
“我知道。”
伏盛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擠出三個字,右手掌心向上,“名單。”
“……”
伏盛沒說話。
過了會兒,李恪清晰的聽見咯吱一聲。
他在磨牙。
和伏盛同班一年,很少見他情緒起伏如此明顯,趙雲桑真乃神人也。
李恪嚥了咽口水,慢吞吞地扒着門框小步往外移,打算跑路。
剛挪幾步,就被伏盛看到,左腳也攔上來,徹底把路堵死了。
這他媽是什麼人間疾苦。
李恪想哭,“班長,我……”
伏盛打斷,“公主有替補嗎?”
如果有替補,他這幾天排練就隨便找個藉口,請假撂挑子算了。
然而現實總是很骨感。
李恪緊張地捏着書包帶子,搖頭,“……沒有。”
要真找到願意替補的,給自己十個膽子,也不敢讓伏盛去當女主角。
大局已定,無力迴天。
操。
忍不住在心裏罵句髒話,伏班長破罐子破摔,死也要拉個人墊背。
他問:“哪個角色有替補?”
李恪老實道,“皇后。”
“……”
讓趙雲桑去演自己後媽?
這種佔便宜的事情,她肯定美地尾巴都要翹起來。
伏盛果斷拒絕,“別的呢?”
“好像沒了。”班裏參演話劇的同學本來也不多。
“那你參加沒?”
“參加了。”
“演的什麼?”
“……我嗎?”雖然不明白問這個幹嘛,李恪還是老實交代。
是個道具。
全程蹲着,又累又沒臺詞,比白雪公主還難找演員,他只能自己上。
南一中批給話劇場景佈置的公資都有限,能讓人出演的道具,儘量不要耗時耗力耗錢,能省就省。
這是文娛部的原則。
誰知伏盛聽完,臉色反而緩和許多,淡聲道,“行,那你腿折了,明天不用排練,讓趙雲桑替補道具。”
“……?”
李恪茫然,“可我腿沒折啊。”
真是個樸實的孩子。
不像程鋅,早在“扣扣扣”時就看清了伏班長白切黑的本質。
也難怪他會被趙雲桑忽悠住。
伏盛冷漠地擡起眼皮,“我說你折了你就折了,有意見嗎?”
“……沒有。”
李恪要被他的眼神凍死,有意見也不敢說出來。
“趙雲桑如果問你,你直接和她坦白是我讓你這麼辦的。”
顯然伏班長也不做管殺不管埋的事,下巴往門外一挑,“走吧。”
“……好。”
李恪內心掛上兩條寬面淚。
這同桌倆可真會折騰人。
於是趙姑娘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在背地整蠱伏盛去演迪士尼在逃公主後,她自己演了口水晶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