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時，高二其他班級還在爲月考和期末做準備，趕課程，重點班已經先一步邁入第一輪高考複習。
隔天小測變爲每天一測，模擬卷和作業題如山般壓下。
所有課桌上都擺放着成摞的複習資料，直接將學生淹沒在書堆後。
因爲五一假期過後，各個學校都要調整午休作息，保證學生充足的睡眠。重點班只能推遲早晚自習上下課時間，擠出海綿裏所剩不多的水。
二班學生對這樣的安排自然是沒有意見的，高考大於一切。
苦逼的趙雲桑同志只能跟着這羣學霸一起拼命，成天和雞比早起，和狗比晚睡，和牛比努力。
要不是堅持敷面膜，黑眼圈得掉到她下巴上去。
有句毒雞湯說得好：請不要假裝努力，結局不會陪你演戲。
即使再“用功”，趙雲桑也依舊是二班墊底的那位。各科卷子上該空白還是空白，該不會還是不會。
可謂複習了個寂寞。
趙雲桑的物理也仍然差到窒息，但她終於分清了牛頓和安培，這倒是讓物理老師欣慰不少。
週三晚自習，化學小測。
沒寫兩題，她又撐不住洶涌襲來的睡意，找了周公下棋。醒的時候放學鈴聲剛響，伏盛不在位置上，被壓在臉下當桌墊的卷子也不見。
估計是被伏盛抽走，收上去抱到化學老師辦公室了。
趙雲桑拎起桌洞裏的書包，什麼也沒裝，挎到肩上走出班，到了一樓的樓梯口，才反應過來下雨了。
雨勢不算大，淅淅瀝瀝。
路燈和行道樹的影子朦朧在雨中看不太清輪廓，半明半暗地晃動着。
整棟高二教學樓，除了四個重點班延遲到十一點下晚自習，其餘班級早已放學，安安靜靜的鎖着門。
趙雲桑沒有帶傘的習慣，想借一把，奈何蘇小可是走讀生，她在二班也沒有其他熟悉的女生同學，於是咬咬牙，頂着書包衝進雨裏。
半路時，雨勢又大了些，砸在書包上噼啪作響。
趙雲桑加快腳步，等跑到宿舍樓下，不可避免地被淋成落湯雞。
全身幾乎溼透，還好南一中春夏冬季的校服各有三套，足夠她換洗。
五月末的雨夜，涼意堪比初春。
尤其是南市這樣的臨海城市，風順着褲腿往人骨頭縫裏鑽。
趙雲桑在宿舍洗個熱水澡，抱着室友的暖寶寶溜進被窩裏，凍的牙齒直打顫，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室友怕她生病，特意讓她在睡覺前起來喝了包沖劑。
結果第二天還是感冒了。
趙雲桑沒精打采的在班裏聽課，不時咳嗽一陣，抽出紙巾撮鼻涕，連講臺上的老師都頻頻擡頭看她。
等到下課，英語老師發了兩張卷子，讓學生在下午上課前寫完除聽力外的所有題，收拾東西離開。
看她又低頭扯抽紙，伏盛忍不住微皺起眉：“你是不是感冒了？”
一包抽紙很快見底，趙雲桑病懨懨地耷拉着眼皮，嗯了聲。
“怎麼回事，”伏盛問，“昨天晚上淋雨了？”
趙雲桑：“沒帶傘，”
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
鼻尖和眼角都是紅紅的，眼裏還泛點生理淚霧。
——怎麼這麼可憐啊。
伏盛越看心越軟，擡手捋了把她凌亂的呆毛，動作溫柔，臉上卻冷淡地訓她：“生一次病還不長記性。”
呆毛被他捋順，耷拉下來。
“……”
她什麼時候生過病？
趙雲桑腦子轉的慢，還沒反應過來，又見伏大班長口嫌體正直地拿起她的水杯，起身幫她接熱水去了。
書包裏備的沒有藥，趙雲桑也不太想吃藥，準備生捱過去。
但滋味並不好受。
下一節是化學課，趙雲桑懷裏抱着灌滿熱水的杯子，眼皮彷彿有千斤重，沒聽幾分鐘又趴下了。
倒不是睏意重想睡覺，只是不舒服到提不起精神聽課。
後桌做化學筆記的程鋅，視線望向黑板，餘光裏瞧見少女閉着眼睛將臉貼在桌面上，捲翹的睫毛闔落。
寬鬆校服裏，背影格外纖瘦。
糾正錯題的伏盛也注意到，撇頭看她一眼，手中筆尖頓住。
猶豫兩秒，他放下筆，將面前擺放的書立往趙雲桑那邊挪動了些。右手支着下巴，換成左手寫公式，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狀似漫不經心，卻剛巧把趙雲桑遮的嚴實。
臺上講課的化學老師根本沒注意到，自家課代表正替某人打掩護。
目睹全程的程鋅在心裏嘖了聲。
——秀吧秀吧。
反正今天中午也不用喫飯了，狗糧管飽。
省錢。
趙雲桑沒有真的睡着，意識一直處於半夢半醒狀態。
等下課鈴聲響起，化學老師佈置完作業走出教室，她才爬起來。
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已經被值日生擦去一半，卷子上依舊空白，錯題沒糾正，空題也沒填答案。
化學算是趙雲桑理科裏除生物外最好的一門。她拎起卷子來回翻頁，不會的題還挺多，心裏一陣煩悶。
指尖摳了摳分數欄裏鮮紅的六十二分，趙雲桑扭頭問伏盛：“咱老師都講了些什麼啊？”
“沒事，你睡吧。”
伏盛難得沒批她上課睡覺，只是替她關掉窗戶，隔開吹進來的涼風，收回手時，對上少女迷茫的眼神。
他笑了下，溫和道：“真沒事，等病好了，我都給你講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