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乍暖還寒。
籃球社舉辦娛樂性比賽,向來和籃球社交好的書法社社長不在,趙雲桑帶着記者部幾個小幹事去室內籃球館幫忙搬水,順便看比賽練新聞稿。
籃球館的學生不多,看臺上鬆鬆散散坐了五六排,都是湊個熱鬧。
趙雲桑讓部門的兩個學弟把礦泉水搬到休息區:“辛苦你們了。”
她轉身示意其他小幹事在看臺上隨便找個位置坐:“最好是視野清晰一些的,比賽不算多正規,你們注意下流程,把競賽類的稿子練練。”
小幹事們乖乖應好。
等他們陸續散開,趙雲桑也順着臺階在第三排找了個空位坐下,方便等會兒幹事們過來交稿子。
比賽還沒開始,雙方隊員各在休息區一角,湊起來商量怎麼打。
最近記者部事情挺多,上學期篩選的推優名額還要報給老師。趙雲桑正低頭看工作羣裏的word文檔,忽然感覺棒球帽的帽檐被人敲了下。
她從帽檐底下擡起臉。
伏盛隔着排座位站在她面前,因爲階梯而矮了一截,視線和她平齊。臉上表情淺淡,眼裏卻帶點笑。
“你也來看比賽?”等這人在她左邊的空位坐下,趙雲桑問。
“我室友是籃球社的,過來坐會兒。”伏盛下巴往籃球場上揚了下,目光不經意掃到她亮着的手機屏幕,玩笑的語氣,“你在微信裏跟我說下午有事,就是來籃球館裏寫文檔?”
“沒有呀,我在看推優表。”喜歡的人往旁邊一坐,趙雲桑分不出神去工作了,畢竟文檔啥時候都能看,伏盛離她那麼遠,卻不時啥時間都能碰見的,乾脆收起手機,嘴裏半真半假地抱怨,“我最近都忙死了。”
她沒注意到,自己軟軟的尾音有多像撒嬌。
伏盛頓了頓,眼神顯而易見地柔軟下來,配合地問:“怎麼忙了?”
趙雲桑擺出哭喪臉:“部門社團來回跑,宿舍裏一堆稿子沒改完,還有我們那古代文學老師……”
她碎碎念着跟他吐槽生活中不開心的小事,細細的眉毛揪着。
剛纔被伏盛叩了下帽檐,趙雲桑就把帽子摘掉了。隨意紮起的低馬尾有些鬆散,幾縷末梢微卷的頭髮從發繩裏掉出來,翹在耳朵後面。
她一開口,幾縷頭髮就跟着晃悠。
伏盛本來是認真聽她講,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注意力就轉移到了她耳朵後那撮翹起的呆毛上。
趙雲桑還在說:“你看,是不是很過分?”
“嗯,”伏盛靠在椅背上,視線向下瞧着她的呆毛,漫不經心點頭,低聲哄她,“確實很過分。”
“對吧?”得到肯定,趙雲桑彎起眼睛,還要再說幾句,聽見有人喊。
“部長。”
趙雲桑回頭,看見個女生,記者部的小幹事:“怎麼了?”
伏盛跟着她一起看過去。
女生這才發現原來自己部長旁邊還坐着位帥哥,忍不住多瞟了兩眼,說:“梓晴她們讓我問問你,這次的交稿子是不是還和之前格式一樣?”
“一樣。”趙雲桑想起什麼,微微皺眉:“我上學期開會的時候不是說過這件事情,怎麼,你們集體走神?”
再加上是從下往上的角度,氣場一下子就出來了。
記者部裏誰不知道趙部長看着奶茶甜妹笑眯眯,平時又好說話,但公事上最爲嚴苛,一點問題出不得。
女生頓時站直了些,像軍訓被教官抓到一樣,磕巴了下:“我、我記得一樣,他們讓來和部長確認……”
趙雲桑遠遠地掃了眼第四排看臺的位置,幾個幹事注意到趕緊低頭。
“知道了,”趙雲桑收回視線,對女生道,“讓他們講過的東西就記清楚點,不是每次都有人提醒。”
“好。”
“走吧。”
“部長再見。”女生小鵪鶉似的縮縮肩膀,快步跑開了。
趙雲桑扭頭想繼續跟伏盛吐槽,和他的視線對上,愣了下,眨眨眼,問:“你幹嘛用這種表情看着我?”
“……沒什麼。”只是從沒見過她在工作上的樣子,覺得罕見,還以爲這姑娘對誰都笑眼彎彎的。
伏盛幫她帶起話茬:“你剛纔講到社團拉你去當人形立牌。”
“哦對,”趙雲桑接着滔滔不絕,“你是不知道,我站的腿都麻了……”
這一說就停不下來。
籃球比賽很快開始,但直到中場休息,兩人都沒想起看一眼球場。
趙雲桑自認爲不是話嘮,但也搞不清楚爲什麼,她在伏盛面前就像得了話癌晚期,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想拿出來和伏盛侃一侃。
最重要的是伏盛也不打斷她。
甚至在她口渴到一度想閉嘴時,伏盛還貼心地給她遞瓶礦泉水,旋開蓋子送到她手裏。等她喝完,又接過來擰好,再提醒,你剛纔說某某某。
——這他媽還怎麼停?
根本停不下來好嗎。
於是趙雲桑歡快地聊到一場籃球比賽打完,伏盛沒有絲毫不耐煩。
中途投了記三分的容毅在贏得全場歡呼後,還想找到自己的好兄弟,與他隔空分享下內心的喜悅。
好兄弟卻連眼神都沒分給他。
憤慨的容毅同志想瞅瞅到底是哪個小妖精勾走了兄弟的魂兒。
仔細一看。
哦,趙系花啊,那沒事了。
下午五點半,比賽結束。容毅那隊以五分之差贏了,對手隊請飯。
籃球場裏觀衆接連離開,小幹事們交完新聞稿也走了。容毅上看臺問伏盛跟不跟他一起去喫飯。
“我不去了,你們去吧。”伏盛靠在椅背上,擡頭看他,“晚會兒我得去實驗室找梁教授。”
“那行。”容毅還想再問問需不需要幫他帶一份飯回去,沒等他開口,伏盛就又去看趙雲桑了。
“不是這樣,”伏盛拿過趙雲桑的手機,指尖在屏幕上點了幾下,遞給她,“你現在再試試。”
趙雲桑鼓搗了兩下,驚喜道:“真的誒,你也太厲害了吧。”
伏盛彎了彎嘴角,沒接話。
容毅:“……”
hello?
我還活着呢。
你倆能不能看我一眼?
容?單身狗?被秀一臉?毅同志捂着受傷的心口,面無表情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