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掉她變成喪屍的朋友,這是眼前這個乘客的心願。
這個任務有多麻煩和危險,維諾光是想想就能知道的。
從一開始他就覺得有些奇怪,這個少女手中緊握着的裝着藥片的玻璃瓶子,微微顫抖着的雙手,迷離的目光。
“我能問一下嗎,那是什麼藥?”維諾開口問道。
這時離到站還有大概五分鐘的時間,不過窗外已經呈現着這個世界的恐怖景象了。
到處都是食人的怪物,歇斯底里地哭吼着的人類,努力掙扎但卻沒能躲過一劫的人類,演講臺上宣告人類徹底失去希望的半變異總統。
“抗抑鬱藥,我得用這個保持自己的大腦正常思考。”她面無表情地說道。
“這樣,那你的名字是?”維諾進一步問道。
事實上他知道她的名字,在乘客的信息登陸冊裏就有,這裏他只是想稍微讓她冷靜下來。
雖然她保持着面無表情的狀態,但聲音和雙手已經顫抖了起來。
“我叫尤瀾。”她如是回道,從身後的揹包裏掏出了一把木製刀柄。
“尤瀾同學是吧,可以跟我講講你那個變成喪屍的朋友的故事嗎?”維諾扶着自己的下巴,轉動着手中的電子筆。
“說了你就會幫我是嗎.......”尤瀾低垂着眼簾,注視着自己雙手捧着的那把刀柄。
“是這樣的。”維諾望着窗外的景象,殘破的城市裏,一頭喪屍把一個青年撲倒在了地上,肆意啃食着他的身體。
血液向着四處涌出,天空的那輪猩紅的月亮格外令人毛骨悚然。
青年的哀嚎聲被列車發出的轟隆聲所覆蓋,火車再次駛入一條隧道之中,一切歸於黑暗寂靜。
這讓尤瀾動搖不安的內心稍微平靜了幾分,她沉默了片刻,開口說道:
“她叫做墨景,跟我一個歲數,高中生。”
維諾從收納空間中隨手取出了那本《異世界知識科普大全》,趁着昏暗的光線翻着這本書籍,“好的,可以快進到她是怎麼變成喪屍的地方了。”
尤瀾面無表情地說道:“在我快要被喪屍咬到的時候,我把她推向了喪屍,然後趁着喪屍啃食着她身體的時間,我逃走了。”
“嗯......”維諾隨口說道,“聽起來你們感情真不錯。”
火車正處於隧道中,維諾看不清尤瀾的臉色,只是看得出她在全身顫抖着。
“我們感情是挺好的,在我被同學欺負的時候基本都是她在幫我,”
“她是我唯一的朋友,善良直率真誠,可以說沒有任何缺點,”尤瀾的聲音異常地平靜:
“說了這些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人渣?”
“我感覺你倒是挺想聽我說你是人渣的。”維諾翻動着手中厚重的書籍,找到了關於095號異世界的資料。
“我想試試這樣能不能減輕我的負罪感,畢竟我沒有過機會跟別人說這件事。”尤瀾說道。
維諾的指尖停留在了特定的一頁,“如果我對你說,你把她推向喪屍不是你想要的,只是求生本能的驅使,那你不是會更好受一點。”
“我真的服了,就是這樣的性格,你纔會被欺負,”維諾找到了書上必要的信息,漫不經心地說道:“不能活得太理性,偶爾也得學會欺騙自己......”
“被欺負是兩回事,”尤瀾反駁道,“只是我太孤僻了,不擅長交際,所以被欺負了。”
“理性也不夠理性,倒不如說不夠聰明,”維諾看着書頁上描述喪屍強度的那一段,隨口說道:
“你被欺負的本質原因是.......人在共同討厭着一種事物的時候,才容易讓自己找到集體歸屬感,他們在討厭你排擠你的時候會覺得自己更像個羣體,只是這樣而已。”
維諾手上的這本書籍上寫着,基本每一隻喪屍都有着超越成年人的速度,但力量卻稍稍不及。
只要被它們啃咬到一口就會變異,目前還沒有能夠治療變異的血清,所以這個異世界已經瀕臨滅亡了。
重要的是它們的弱點不在大腦,而是心臟,就算失去了大腦它們也可以繼續行動。
“很有趣的說法,”尤瀾自嘲地輕笑了一聲,她思考了片刻後說道,“不過我不算小屁孩,我已經十七歲了。”
“你現在是想把變成喪屍的她宰了,好讓她不那麼痛苦?”維諾合上了手中的書籍,輕唸了一聲“收納”,隨即那本厚重的書籍消失在他手中。
“......對,她說過要她變成那種怪物,還不如讓她去死,”尤瀾輕聲說道:
“所以不罵我噁心嗎,自己害她變成了喪屍,現在又裝模作樣地來作出補償。”
“我不覺得愧疚到靠啃抗抑鬱藥片來冷靜,還尋求別人罵語的小孩子有什麼好指責的,”維諾扶着下巴,他盯着尤瀾手中的刀柄:
“我比較想知道你拿着這把太刀是打算把殭屍的腦袋砍爛嗎?”
尤瀾捏着下巴,語氣嚴肅地回道“這是她最喜歡的一把收藏品,所以......”
“所以你是打算,”維諾挑了挑眉推測道:“用這把太刀把她的腦袋砍爛,嗯,這樣會是比較有儀式感,現在年輕人的想法真難懂。”
“你.......”尤瀾愣了一下,一時間啞口無言。
“.......”維諾沉默了一秒,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難道說我誤會了?”
“我是打算把這把刀和她的屍體一起火化,”尤瀾微微蹙眉地說道,“我收回之前說的話,你說話一點都不有趣,倒不如說非常惡趣味。”
“其實我剛纔真的是那樣想的,只能說腦回路不同,不能說我說話惡趣味,”維諾聳了聳肩膀,“還有基本上我陪你完成這趟任務,我們就不會再見到了,所以我也不在意你對我的看法,反正超維列車也沒有乘客意見反饋制度。”
“已到伊城站,請乘客按時下車。”廣播聲再次在車廂內響起。
火車穿過了隧道,來到了一片殘破的城市中央,尤瀾的眼神也堅決了幾分,“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