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司機停了車，秦以書往回跑了十幾步，迎上追上來的安南。
“書書！”
“哥哥，我要回去了，你快告訴我，你要讀的學校在哪裏，我有很多壓歲錢，我可以買飛機票去找你。”秦以書淚眼朦朧仰頭看着安南直入正題。
安南擦了擦她的眼淚，溫和道：“書書，你太小了，沒有你爸媽的允許，就算有錢，你也買不了車票和飛機票去我讀書的地方。”安南摸摸她的頭：“等你可以自己買機票，哥哥已經讀完書，不在那個地方了，所以書書，你在這裏等我就好，只要你在這裏，我就一定會回來的。”
“那你什麼時候纔會回來？”
安南解下自己脖子上的翡翠平安扣，放在她手裏：“這是我最重要的東西，你替我保管好，等你二十歲的時候，我會回來取。”
秦以書有些失落地看着手裏的翡翠平安扣：“二十歲，那要很久很久，這麼久......哥哥還會記得我嗎？”
“我會記得的。”安南說：“書書不要認不出我就行。”
秦以書搖搖頭：“我一定會記住哥哥的樣子。”
“書書，我可以抱抱你嗎？”
秦以書點點頭。
安南抱住她小小的身體，把她的頭輕輕按在自己胸口，道：“書書，你一定要好好唸書。努力不是爲了別人，而是是爲了你自己，只有變得更加優秀，你才能保護自己，守護自己重要的東西，你記住了嗎？”
“記住了。”秦以書重重點頭。
橘黃路燈下，一高一矮兩道長長的身影重合，又分開。
少年的視線一直跟隨着黑色轎車，直到它完全消失在蒼茫黑夜中......
——
江哲從久遠的神思中回過神來，腳邊的阿拉斯加已經沉入睡眠，發出陣陣鼾聲。他望了望遠處某棟別墅某個房間的窗戶，裏面只透出檯燈的微光。
當初的自己在她心目中定位太過模糊，更多的，也許真的如同一個兄長。
與其讓那份感情先入爲主，倒不如重新開始，現在她對自己的感情裏哪怕有感激，但至少，不會存在視自己爲親人的感情。
他勾了勾嘴角，收起手機，轉入房間，熄燈睡覺。
秦以書卻睡不着。
這幾個月來，只有剛發生那些糟心事的那幾天她焦慮無措難以入眠，想通以後也就一覺睡到天明。
多年未曾想起，亦未曾再提起那個人。如今再提起，雖然也沒有掀起心中多激盪的漣漪。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存在，卻讓她無法入眠。
她起身，從抽屜裏翻出了那枚翡翠平安扣。
當年年紀小不懂得，其實現在看來，這枚玉碧綠通透，玉質細膩毫無瑕疵，應該價值不菲。
安南小時候，也許家境還不錯吧。
她很久沒有拿出來看了，卻一直帶在身邊。
十一年，他沒有再回來。
一次都沒有。
說好的不會忘，說好的會回來找她。
都是騙人的。
看了片刻，她把它放回錦袋中不再放在隨身攜帶的包包裏，而是拉開抽屜，丟在了角落裏。
這東西現在應該要扔掉的，但看上去很貴重，而且，那是別人很重要的東西，若以後能重新遇上那個人，便把它還回去，若不能，過些年，再隨便將它處置了吧。
——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秦以書坐家裏的車去學校。
其實她的課並沒有這麼早上，只是想到下星期要考試，她想做些針對性的課外閱讀拓展知識，所以一早就去了圖書館。
上學期爲了拿到獎學金拼老命命習慣了，現在還一時改不掉。
秦以書在圖書館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不多久，面前一道陰影籠了過來。
“以書......”
原該爽朗的少年聲音，此時語氣中夾雜了欲言又止。
楊洋也是昨夜聽說秦以書父母回來的事，他心裏既替她高興，但又有些不安，果然，給她發了條信息之後，不僅沒有起到想要的效果，她還將自己的微信和電話號碼都刪了，甚至連電話都設置了來電拒絕。
他急了，原本公司一大堆事情要處理，他大四又沒住學校，如今住的地方離這裏有兩個小時車程，可他還是一大早就出發開車過來。
他知道她有在圖書館早讀的習慣，所以一大早就等在這裏，總算等到了她。
秦以書認出聲音的主人是誰，她不想搭理他，只想快點打發了人好繼續看書。
擡眸之間，秦以書的目光對上一張異常清雋的面容，少年一雙幽明如黑夜燈塔的眼睛彷彿有某種魔力，美得讓人無法直視，又讓人不得不心馳神往。
“師兄找我有事？”秦以書直視他的眼睛不緊不慢說道。
“以書，我知道你生我的氣，你氣我不要緊，可你不能斷了我們的聯繫方式，這樣我找不到你。”楊洋緊張道。
秦以書看着他眼睛兩秒，面無表情道：“師兄真好笑，沒記錯的話，我們已經有一個多月沒聯繫了，這樣不痛不癢的關係，擔不起師兄這麼執着。”秦以書怕人誤會，又補充道：“師兄千萬別誤會，我這樣說並不是在說什麼賭氣的話，而是真心認爲我們之間確實沒有什麼特別關係，師兄不用因爲被刪除好友而糾結，我只是不想被打擾，就像現在。”
楊洋神色複雜道：“以書，我不是跟你說了嗎？讓你再等等，我的公司很快就能脫離我媽的掌控，很快，我就能經濟獨立，堂堂正正的和你在一起，你爲什麼就不能相信我呢？”
早上七點多的圖書館少人又安靜，楊洋的聲音顯得尤爲突兀，四周爲數不多的人都紛紛投來喫瓜的眼光。
這書是沒法看了。
秦以書嘆了口氣，平心靜氣合上書，對男生溫聲說：“師兄，咱們出去說吧。”
楊洋倒是乖乖配合了。
來到四下無人的一角，秦以書盯着人眼睛冷聲道：“師兄，今天在這裏，我們就把話說清楚，免得以後再有什麼誤會和糾纏。”秦以書正了正色說：“首先我先表明自己的態度。我對楊洋師兄，哪怕之前確實有過一點好感，但現在，我明明白白跟你說，我對你，除了普通校友的感情，再沒有多餘的情感了。師兄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楊洋看着秦以書的眼睛傷情道：“以書，我知道因爲這一個多月來我沒找你你怪我，但我有我的苦衷......”
他頓了頓，似乎鼓起勇氣道：“我之前一直沒告訴你，其實，我爸是市長，我媽是知名是企業家，他們門第觀念深重，你家出了那樣的事，我媽要是知道我和你糾纏在一起一定會落井下石，對你做出不利的事逼你離開我，所以我才逼不得已和你斷了聯繫。我馬上畢業了，我現在有自己的公司，只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