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書！”江哲堪堪落在屋檐。秦以書的重量和掉落的衝力差點將他也帶了下去，還好勉強穩住。
下面觀光臺處的蕭助理也第一時間奔到這端的護欄旁，伸手拉人上來。
可是，上面的人沒問題，秦以書要拉住繩子支撐自己重量，再加上剛纔掉落那一下的衝力，差點沒讓繩子脫手而出，這會兒也只是單手拼盡全力抓住了一角。
雖然很清楚放手就會死，可是。
她真的不夠力氣啊！！！
手上一空。
腦袋也一空。
只聽見了上面響起了好幾個喊她名字的聲音，她也顧不上是誰。
誰都好吧。
他媽的這裏摔下去。
今生再見，來生你好。
只覺整個人失重往下墜。
他媽的此刻如此驚悚。
這是沒有圈繩子的跳樓機啊！
她已驚懼得連叫都都叫不出聲了。
所有聲音都被嚴嚴實實堵在胸腔。
一聲都叫不出，一個字都說不出。
如果這一刻她還能發得出聲音。
在離與死亡這麼近的距離，這麼短的時間內，她要是還能說得出話的話。
至少讓她對此刻屋頂上面的人說三個字吧。
我愛你。
因爲可能。
是最後一次對他說了。
從來沒想過這麼快就和他告別。
本以爲還有漫長的一生可以廝守。
明明和他還有那麼多的事沒有做，還有那麼多想和他一起去做的事。
明明下午的時候他纔在全國人民面前對她說了“我愛你。”。
說“我愛你”有什麼了不起的，我也愛你啊。
可她卻說不出來了。
他也聽不見了。
再見了……
只能心理默默說這一句。
急速下墜的身體與空氣間摩擦的力量已經將她腦袋衝得昏昏沉沉，身上的寒冷早已變成了一瞬間的冷汗，然後便變成了麻木不仁找不到知覺。
不知是不是錯覺，渾渾噩噩間，她覺得有人抱住了她，和她一起下墜，然後整個身體劇烈一震。
完全失去了知覺。
——
海岸邊，警車與救護車尖銳的悲鳴聲劃破了本該寂靜的夜。
海岸邊支起了屏障和幾盞臨時燈架。
在場幾十個消防員、警察、醫護人員，卻靜悄悄的，沒人敢多說一句話。
大晚上的被召喚出來執行任務就算了。
當事人還沒一個惹得起的，稍有不慎，可能飯碗就不保了。
秦以書渾身溼漉漉，臉色慘白又脆弱地躺在醫用墊板上。
江哲從上水開始拍了拍秦以書沒任何反應後便一聲不吭，緊緊盯着醫護人員施救，全身一直顫抖卻不是因爲溼漉漉的身體帶來的徹骨之寒，而是心底裏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懼。
江哲拖她游上岸花了十分鐘，一上岸，一衆醫護人員便立刻展開施救。
溺水最佳救治時間是4-6分鐘，這個時候的存活率可達50%以上，一旦超過這個時間，存活率便不足10%，而且隨着時間推移越來越低。
“不行了，傷者已經停止呼吸，心臟停跳。”三十分鐘後，一道惋惜又沉重的聲音響起：“搶救無效，宣告死亡。”
宣告死亡......
這四個字。
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痛了在場每個人的心。
一條如此年輕的生命，一個如花一般的女子。
就此與世長辭。
江哲腦子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到，除了眼前那具毫無生機的柔弱的軀體，什麼也看不見聽不到。
他不能想象這個人沒了會怎樣。
一覺醒來再也看不到她，電話那頭永遠不會再響起她的聲音，她也不會再在他認真工作的時候突然從身後圈住他脖子喊他哥哥，偶爾會撒小脾氣，偶爾又會像只貓一樣把頭枕在他大腿上，任由他把玩她柔軟的髮絲……
她將從此消失於世上。
留下他一個人。
十年來的祈盼，一直努力的動力和意義。
她死了。
那他要爲什麼而活？
一座城轟然倒塌，只剩下殘垣斷瓦，一片廢墟，如臨末日，沒有一絲希望，沒有一線生機。
醫護人員準備給人全身蓋上白布，江哲推開他聲音顫抖道：“你們不救就滾開，別碰她。她還沒死，她還沒死……”
說着上前兀自給她做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壓，一步一步，一套一套，神情木然而機械地做着。
一旁圍着的人默然看着，無奈又心酸。
在場醫護人員哪怕見慣了這樣的場面，也難免心生同情。
不斷有水一串串從江哲的下巴落下，也不知是髮梢上未乾的水，還是眼裏落下的淚。
“先……先生，已經超過三十分鐘，早已過了溺水最佳搶救時間，您再堅持也是沒用的……”一個年輕女護士上前小心翼翼道：“不如先將人擡上車，你也先回醫院檢查您身上的傷，那麼高的地方落水，哪怕表面沒什麼，臟器也肯定會受損傷的......”
江哲充耳不聞，仍舊木然機械地重複着手上動作，一刻不停。
“對不起，對不起……這可怎麼辦……”安夫人拉着安小北一起跪在秦以書身旁哭個不停。
安小北則目光呆滯地看着面前死氣沉沉的人，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嚇懵，完全沒緩過神來，心裏被無措和罪惡感填滿。
自己尋死，卻害了別人，自己纔是罪魁禍首……
本該劈頭蓋臉罵人的安正彥也難得一聲不吭，站在幾米外抽菸，深沉的目光卻也一刻不離盯着這邊。
江哲的動作一下一下，每一下都讓在場每一個人揪心不已。
就在所有人都篤定的認爲地上的人已回天乏術，只有一個人在做着徒勞無功的頑抗時，地上的人突然全身一屈，側過頭吐了幾口水，眼睛似乎張了張開後又重新閉上，全身癱軟，再次陷入昏迷。
“醫生！快看，她還活着！她還活着！”江哲死灰一般的眼裏突然恢復了光芒，忙向主救醫護人員道。
在場所有人震驚過後，主救醫生反應過來，忙蹲下重新給人檢查探析。
他驚喜道：“傷者已經恢復心跳和呼吸，但很微弱，快將她擡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