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沈知嗤笑一聲,臉上露出厭惡神色:“要我親自來接你出家廟,你也配?”
沈知一向是個秉身持正的人,發這麼大火,說得這般露骨難聽,顯然是看穿了她們主僕兩人的把戲。
孟靈犀看得有趣,嘴角一直翹着,臉都快要笑僵了,好不容易纔記得她是在偷看,強掐着自己的胳膊,沒發出聲來。
頭頂的白綾驟然一沉,眼見着上面吊着的女人被勒得面目紫漲,沈知再顧不得其他,飛身而上,將她抱了下來。
到底是他的女人,何況還有韓家人來訪要應付。
沈知努力說服自己,可一看到她臉上厚厚的一層粉,他就忍不住想要嘔出來。
他對她半點耐心也無。
萬嬤嬤更是目瞪口呆,剛剛明明沒塗這麼多粉的。
眸光掃到沈知半點不加掩飾的厭惡眼神,小韓氏的心口驟然酸脹起來。
她伸手捂着胸口,大口的喘息着,卻死死的抓着他的衣服不放。
孟靈犀看得清晰,萬嬤嬤在沈知背後給小韓氏使了個眼色,小韓氏臉色微微變了變。
就在沈知快要發火的時候,她突然抓住他腰間那塊明黃色的玉佩驚喜叫道:“咦,這是什麼東西?好喫嗎?”
說着,她飛快的扯下玉佩,放在嘴邊像模像樣的咬了一口,在他還沒發飆之前,苦着臉委屈道:“一點也不好喫,還帶了臭味。肯定是被人戴久了薰臭……”
她話音未落,玉佩就被劈手奪走,她的身子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出去好遠,徑直撞上了紙糊的窗戶,本可以用巧力泄掉這股力道,她偏偏不動聲色的故意往前衝,窗戶的木棱被她撞得斷裂,她躺在一地碎木茬裏哎呦哎呦的叫個不停,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衝散了臉上的鉛粉:“你打我,我告你娘去。”
沈知大步逼近,在她旁邊蹲下身來,臉上的厭惡和眼中的鄙夷絲毫不加掩飾,他伸手拽住她的衣領,將她的頭提的高了一點,惡狠狠道:“小韓氏,我不管你是不是裝瘋賣傻,今日都給我安靜點。”
“暖兒知道了,暖兒安靜了,知哥哥就喜歡暖兒了嗎?”小韓氏低頭嬌羞的攪弄着手指,本是嬌憨的動作,她卻做得讓人不忍直視。
沈知一愣,聽着她的那句知哥哥,就想起來小時候兩人初見之時,她也是這般嬌憨的稱呼他,那時,他還是她姐夫的。
可隨即,他一臉厭惡的鬆開手,抓過萬嬤嬤手裏的手帕認真的擦着手,那兇狠的動作,像是要將手指褪下一層皮似的。
這些年,他一直懷疑大韓氏的死因,隱隱還有了些發現,她竟然在做出那等齷齪事之後還口口聲聲說愛他,真是噁心。
他扔了手帕,仍舊皺着眉頭似在嫌髒,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
“我能有什麼事?”小韓氏雲淡風輕的爬起身,吩咐道:“去給我找盆水來。”
衣領上的餘溫讓心中的酸脹更甚,她的眼中有一瞬間的茫然。
看得孟靈犀心頭一悸,可隨即,又恢復了平靜,小韓氏如此,都是她咎由自取。
剛剛在來的路上,沈至清就對她說了關於大韓氏死因的隱隱猜測,只是一直沒能找到證據,何況已經過了這麼多年,就算有證據也早就被掩蓋了,哪裏還能發現?
吱嘎一聲,房門又被推開,這次是沈知身邊伺候的洛嬤嬤,洛嬤嬤拖着長音:“老爺讓我服侍你去前廳見客。”
小韓氏一動不動,充耳不聞。
“你別惹了老爺更生氣。”見她不動,洛嬤嬤一邊又拖着長音說了一遍,一邊伸腳過來踢她的膝彎。
這就有些過分了,孟靈犀忍不住微微攥了拳頭。
小韓氏一向愛裝模作樣,欺辱奴婢的事,她是從來沒做過,怎麼這個洛嬤嬤一上來就動手呢?
屬於沈至清的溫熱的氣息噴在耳後,他的聲音壓得極低:“這洛嬤嬤原來是我母親身邊貼身伺候的,最開始懷疑小韓氏在我母親的死上動手腳的就是她。”
那就難怪了。
身後的萬嬤嬤和大丫鬟,連忙按住小韓氏,生怕把事情鬧得更大,小韓氏就出家廟無望了。
小韓氏見好就收,卻仍是陰測測的笑着,看起來似乎是真的瘋了,萬嬤嬤和大丫鬟一迭聲地給洛嬤嬤賠不是,過了好半晌,洛嬤嬤才沉着臉推着小韓氏在梳妝檯上邊坐下,將她臉上那層厚厚的粉給洗掉,重新上了妝,這次妝容就好多了,看着小韓氏氣色不錯,半點兒都不像是被苛待了的。
孟靈犀可是聽丫鬟多嘴的時候聊過一些,說是小韓氏是被關進家廟裏以後,被那族叔折騰着,每日裏不是喫些剩菜剩飯,便是餿了的飯菜,小韓氏一向養尊處優什麼時候,哪裏喫過這些苦?
生生給餓瘦了不少,人眼見的就憔悴了下去。
見這邊沒什麼戲看,沈至清拽着孟靈犀的手,徑直往中閣去。
孟靈犀不知道韓家還能弄出些什麼事來,因這小韓氏,孟靈犀對韓家的感覺有些微妙,一邊韓家確實是沈至清的外家,可另一邊,韓家也是小韓氏的孃家。
一時之間她竟想的有些癡了,險些一腳踩空了臺階,卻被沈至清一下子給抱住腰身,這感覺該死的熟悉,讓她一時之間有些發愣。
“怎麼?嚇到了?”沈至清揶揄的笑聲在耳邊響起,孟靈犀後知後覺的發現,沈至清似乎越來越愛笑了。
“沒什麼,只是想到了韓家,當年韓家大舅爲了救我母親,弄得癱瘓了,倒是讓人可惜,聽說韓家大舅是個極有才華的人,若是入了官場,前途不可限量。”
他垂頭,聽着她低聲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