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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辰今年十二歲了。

    不曾回過金鱗臺,也不曾聽說蘭陵事。只每逢秦愫節日壽誕,捎回家信和賀禮罷了。家信也只是寥寥幾句。問候一下,彙報兒子一切安好,叮囑母親照顧好自己也就罷了。

    從九歲遇見宋子琛,兩人結伴而行三年了。倒是志趣相投,滿世界的處祟,路遇不平拔刀相助,也闖下了偌大名頭。

    這日,兩人聽聞附近一處小山中有邪祟,惹得山民苦不堪言,便準備一起去夜獵,等到夜深了便出發了。

    兩人也不用準備什麼裝備,基本常用的傷藥和符籙都在隨身的儲物袋裏,一人一劍隻身而去就是了。

    宋子琛向來沉默,這會面對個十幾歲的小孩也沒什麼話好說,星辰倒也不覺得無聊,這是他的常態。一路上都沒有什麼交流,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着。

    星辰說起了之前遇到的故事,說有一個人,她不知道爲什麼活着,一直不停附身於奇奇怪怪的東西上。他都不知道自己來自何方,所爲何事,沒有親近之人,亦無在乎之事。只是就那麼順其自然,行屍走肉的活着。他問宋子琛如果這樣的活着,還有意義嗎?

    宋子琛不答反問“那你覺得我們現在這樣杯水車薪的救助世人,有意義嗎?”

    思索片刻,回曰“我明白了。”只要鋤強扶弱,行俠仗義,初心不改,又怎麼會質疑自己存在的意義呢?況且,心底裏總有一個聲音在告訴我,要活着,還不到死的時候。

    話也說的差不多了,星辰正低頭認真思索着,若有所得間。身邊突然涌出無數柳枝來,像是看出了星辰的走神,又或是欺負星辰年紀小,全都向他一人襲來。

    他倒是反應迅速,一個鷂子翻身便躲了過去,險險的避過柳枝,但胳膊上卻被颳了個口子。

    宋嵐向來和他配合默契,趁着星辰吸引着精怪的注意力,御劍而上,尋找邪祟的真身。瞧着不遠處那偌大柳樹,拂雪順勢而出,一劍對着柳樹劈下去,瞬間柳枝便全都收回去了。看着柳樹不動了,才收回了拂雪。

    而星辰在一邊手捂着胳膊,指間鮮血洶涌而出,滴滴答答的滲的整個胳膊都是,看着甚是慘烈。面色卻毫不在意,還有心情打趣宋嵐劍法精妙。

    “你還是先好好包紮你的傷口吧。”宋嵐對此早就習慣了,看着他受傷,也是關懷的。

    星辰對這傷口毫不在意。可是宋嵐卻覺得不行,這幾年來還是他第一次受傷,輸在心神不定、粗心大意。本來就還是個孩子,夜獵本就辛苦。這次怎麼說,也該找個好地方好好養養。下山時,聽說此地離雲萍城甚近,便帶着星辰去了。

    星辰內心只覺無語,其實沒有什麼的。但是,宋嵐難得一番關懷之心,他也只好無奈的摸摸鼻子,隨他去了。

    這幾日,星辰都被宋嵐拘在房裏,雖是最好的客棧,也實在感覺無趣。閒來無事的他此時正坐在茶樓中,左耳聽着說書,右耳聽着閒聊八卦。

    卻是巧了,說書人今兒正說着射日之徵伐溫的血腥往事,才說完了清蓮君江綰吟與溫若寒同歸於盡。說書的飲了幾口水潤潤嗓子的功夫,底下的消息就四通八達了。

    有人嘆惋“那清蓮君當是稱得上一奇女子,天資卓絕,憐憫世人。救苦救難的不知道幫了多少人,可惜天妒英才,怎麼就早早去了。”

    有人詆譭“嘿、我可是聽說她癡戀同胞哥哥江澄,求而不得自殺的。”

    有人幫腔“不對吧。我聽說清蓮君和含光君情深義重,早有婚約。”

    “說來也算是天作之合,般配無比。”

    “可惜她福薄……”

    “……”

    嘖嘖嘖,聽着這些往事只覺得清蓮君是個妙人。志向相同,又實力強大。可惜,生不逢時,不能見識一番了。正感慨間,那說書的清清嗓子,又開始了下一場。

    講的是射日之徵勝利後的三尊結拜,即斂芳尊金光瑤、赤峯尊聶明玦以及澤蕪君藍曦臣。看客的嘴是最愛吐槽的,聽見什麼都想點評一番,顯示自己見多識廣。

    只見他們夾一顆花生米放在嘴裏嚼吧嚼吧,咂一口小酒潤潤喉,幾人便開始說起金光瑤這人。星辰覺得好奇,因着金光瑤算是殺了自己一回了,手弒親子。星辰確實好奇,便連說書不聽了,只將注意力放在不遠處正高談闊論的幾人身上,聽他們講那過去的事。

    “這金光瑤原不叫這個名字,叫孟瑤,她娘是思詩軒有名的頭牌。後來他娘死了,金光瑤去金鱗臺認親,還叫人給踹了下來。誒喲喂,那個慘喲。但是也能理解,畢竟世家大族,誰會認一個煙花女子生的孩子,誰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誰能保證是自己的種呢。”那人說着又添了一杯酒,輕咂了一口,滿臉不屑,似乎自己出身清白就比金光瑤這個斂芳尊高貴不少。

    “那後來呢?”同行者也着急着聽故事,急忙催到。

    “後來金光瑤得赤峯尊賞識,去了聶家。之後在射日之徵立了大功,才被金老宗主認回去,成了斂芳尊。”搖頭晃腦的,像是極羨慕金光瑤的運道。

    “這斂芳尊也是個有福的,不然怎麼能從妓院裏的泥變成金麟臺上的斂芳尊。”

    這話又有個年歲大的老者不贊同了“要我說,這算什麼福氣呀。得了親兒子都不敢親近,把着金凌事事妥帖,聽說後來親兒子都不認他了,離家出走,這許多年沒消息,不知還活着沒有。他那夫人也回了孃家,整日裏求神拜佛,窩在廟裏。你瞧着人到老了,孤身一人膝下荒涼,可不可憐。”

    星辰抿了口蜜水,實在是宋嵐叮囑了不許給自己茶和酒,整個人喝起來的樣子委屈巴巴的。聽着這話心裏總感覺難受起來,星辰不曾聽說過金光瑤的往事,也不好奇,如今看來,倒也有些許理解。

    他一把火燒了思詩軒裏的所有的人,希望消滅掉他的成長經歷,以及知道他是娼妓之子的所有人、事、物。當日裏親手殺自己,亦是如此,毀掉這一切,他心裏會稍稍安穩一點。眼不見心不煩。

    可是,想想那個素來溫柔嫺雅的孃親,竟因爲自己和他鬧成了這副難看樣子。也不禁多了些心疼,看來,是該回去看看孃親了。

    星辰正想着,等養好傷就去家裏看看孃親,好好寬慰寬慰她的心。就聽見邊上有人討論“你說斂芳尊他娘原先是雲萍城的頭牌,哪一家呀!”

    “思詩軒,後來一把大火給燒了,人都死完了。聽說死的太慘怨氣太重,現在改建了一座觀音廟……”

    星辰聽見了卻也沒放在心裏,這些事情,都與他無關。百無聊賴的喫起茶點來。

    魏嬰和藍湛在哪家客棧等了幾日,見那調皮鬼只是捉弄人,原來是那老闆在他生前欺負過他。瞧着他並沒有害人之心,便也放任不管,不僅自己不管,還攔着來管的修士,就爲了等明月清風曉星塵、傲骨凌霜宋子琛來管。

    這番算計,倒也得宜。他們確實等來了宋子琛。恰好,那頑皮鬼也消了氣,便送他入輪迴了。可惜,最想見的明月清風曉星塵人沒來。

    幾人坐在樓下又是一番敘舊。一番客套之後,兩人問起來曉星塵的事情。這本也沒什麼隱瞞的,宋子琛也就如實相告。

    偶然相遇,並不知其來歷,自稱星辰,霜華認他爲主。於是結伴遊歷,倒也實力強大,脾性相貌甚佳,爲人處世等,頗有幾分曉星塵當年的樣子。

    “可有什麼奇怪之處?”魏嬰放下酒杯,看着宋嵐認真開口問道。

    “他一孩子,如此行事,本就奇怪。”宋嵐喝了一口茶,隨口答道。

    魏嬰若有所思,和藍湛對視一眼,接着問道“那更怪一點的有沒有?”

    宋嵐低頭思索片刻“若說更怪一點的。他之前講過一個故事,一個與人間世事了無牽掛、不停輪迴附身於奇奇怪怪東西上的故事。他問我,這樣活着還有意義嗎?其餘,也沒什麼了。”

    藍湛聽到這裏握緊了避塵,立馬扭頭去看魏嬰。魏嬰看明白了他的欣喜激動,便也強壓下自己內心的激動開口道“子琛兄,可否幫我們引薦一番星辰?”

    宋子琛沒什麼不樂意,含光君鼎鼎有名,魏無羨亦是仙門名士。見識一番,於星辰亦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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