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綰,你怎麼傷成了這樣?我叫溫情來看看……”
再次醒來,就聽到心疼又愧疚自責的問話。
“無妨,我不想見她。”生死有命,我不在意。
魏無羨卻急了“你別這麼任性!”
“在我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裏,我只想活的開心一些。你能滿足我的,好不好?”
我認真的盯着他。那把梳子還在溫情的懷裏,我不想說那麼明白。但是,我也沒有那麼心大。
“你這麼弱,去直面百家不是找死麼!”
“所以,才叫來了魏公子這個大英雄保護我啊。你說,好不好嘛?”
“噗嗤~好吧,我會保護好你的。”
魏無羨是個極其細膩貼心的人。他許是看出我的強撐,不想讓別人見我露出疲態。於是總是半摟着我,把我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
這一路倒也順利,入了金鱗臺,見了江澄、江厭離,爲江姐姐添了妝,禮單分兩份,一份魏無羨一份蘇綰兒。
看得出來,江姐姐十分幸福。也是,能嫁給心愛的人,有什麼理由不感到幸福呢。
這次,倒沒人發難到我頭上。
許是不想得罪蘭陵金氏。又許是被我這妖女嚇怕了。
至於私底下的嘀嘀咕咕,我並不在意。
“回去吧。”
“魏無羨,你說江澄爲什麼不喜歡我?”
“沒有,他喜歡你啊。”
“別騙我了。”
“風大了。回去吧。”
“我們去雲夢吧。我哥哥那個小屋。”
我整日裏窩在這個小屋裏養傷,只有魏無羨留下來照顧我。我們兩個人,倒也還算有趣。我覺得蠻有意思的,我養個傷的功夫,竟然還半強制的逼着魏無羨戒了酒。
爲什麼呢?這些日子以來,我越發的蒼白、冰冷。他每次喝酒,我就也搶着喝,因爲喝完很暖和。可是,喝酒傷身,與藥性相沖,於是他倒是戒了。
其間,他也曾勸我去藍氏求醫。也被我拒絕了。我好不容易還完了雲深不知處的深情,可一點不想和那邊有牽扯了。
偶爾,精神、身體狀況好點,便起身做些飯食、糕點。讓魏無羨想辦法送到江澄那裏,不過他從未來見過我。
有時,我會像前幾世一樣,依偎在門口,靜靜的等他路過,遠遠的見他一面。
可惜,不曾有所得。
這幾日,冬風凜凜。
我不過在門口多待了片刻,就發起了熱,躺在牀上不省人事。
第二日才堪堪好些,就聽蘇釗來彙報。
“宗主,蘭陵金氏來貼,江厭離產子滿月宴。”
“你留下來照顧我,讓魏無羨去吧。”
“是。”
我以爲,對,這次又是我以爲。我以爲事情已經發展到這種時候了,沒什麼要防備得了。可惜此時精神頭短,沒抗過諸多算計。
這天,病情好轉。
正覺得有幾分精神頭,可以下牀走走時。
“宗主,溫寧窮奇道失控殺金子軒。魏無羨和溫寧準備去金鱗臺請罪。”
我瞬間就覺得頭有點暈。天旋地轉的那種。
“攔住溫家衆人了麼?”
“攔了。最後只有溫寧,溫情和魏無羨去了。”
“傳信,先抓了蘇涉。”
“是。”
我不知道,我究竟是那裏欠了魏無羨什麼,生生世世都要爲他而死?呵、其實我知道的,無非就是江澄覺得欠了他的。而我,心甘情願的。
金鱗臺上。
“蘇宗主,到現在你還要包庇溫氏餘孽嗎?”
“我既敢來,自是來給交代的。”
“哦?蘇宗主打算如何交代?”
“帶上來。”
衆人只見最近新興起的秣陵蘇氏蘇宗主被抓了上來。
“窮奇道劫殺起因乃是金子勳身中惡咒千瘡百孔。可惜,這下咒之人,並非魏無羨,他劫殺錯了人。”隨着我慢條斯理的說着,弟子便扒開了蘇涉的上衣。
“即便如此,溫寧手刃我兒作何解釋?”
“溫寧不過是一把刀,但是有樂曲控制了他。至於蘇涉爲什麼這麼做?金宗主不妨問問斂芳尊。”
“蘇宗主此言何意?”
“斂芳尊,我向來不惹事,但從來不怕事。當年射日之徵我就說過,犯我蘇氏者,雖遠必誅!不死不休。”說着不再看他,面向衆人“金宗主目前膝下就金光瑤一個得力之人了,還不足矣說明問題嗎?至於金光瑤怎麼會控制溫寧,那就要問藍宗主了。”
“蘇宗主此言何意?不妨直言。”
“澤蕪君不如去你家密室查查亂魄抄的最後一頁還在不在,再來回我話吧。”
底下嘰嘰喳喳的傳來一片不可思議的質疑聲。
“蘇宗主,又如何知道,還如此清晰。”
“共情。以我之靈與蘇涉共情。他以往經歷過什麼我都知道。”
“蘇宗主說溫寧是刀也就罷了。那魏無羨呢,他可是神志清楚的殺了我金氏子弟。”
“被劫殺的人,難道要引頸就戮嗎?”
“蘇宗主可是想好了,一定要包庇他?他不過家僕之子……”
“家僕之子?”
底下瞬間傳來一片勸慰之聲,什麼家僕之子不值得蘇宗主爲之與金氏交惡,什麼魏無羨向來離經叛道蘇宗主不應被他迷惑,什麼兩人本就是蛇鼠一窩。
“魏無羨乃是我長安蘇氏蘇綰兒之夫,日後執掌長安蘇氏。諸位,可還有異議?”
“蘇小綰!”魏無羨急忙制止,他許是不願我賭上姻緣護他。可他不知道,我沒打算活着了。
我搖頭,示意他過來抱住我。我有點站不穩了,本就大病初癒。不再理會下面的軒然大波。
“諸位,倘若不信蘇某之言者。亦可直接前來與蘇涉及斂芳尊共情,就是不知二位可有勇氣與人共情。”
現場頓時靜默一片。
“看來諸位是信任蘇某了。”
我也實在撐不下去了。可是,事情還沒有解決完畢。
拿出陳情,驅使虎魄。御萬鬼,找到陰鐵,帶過來。片刻,金家的藏寶閣便轟隆一片,不理會周圍或關切或質問的聲音,一心催動陳情虎魄。
那三枚陰鐵,緩緩的浮現在衆人面前。
“諸位也看見了。金宗主所說被銷燬的三枚陰鐵,出現在他的藏寶閣私庫裏。我也不想再探尋這藏污納垢的金家還有多少噁心事。只這陰鐵,還是當場毀了吧。”
說着,便催動陳情虎魄。那是同歸於盡的架勢。
幸而,毀了。我也身受巨創。
“我長安蘇氏軍紀嚴明、執法公正,最見不得汲汲營營、陰謀詭祕的小人。望諸位日後算計我長安蘇氏,可千萬別被我蘇氏抓到尾巴。”
聽到這句話,我手下的人直接手刃蘇涉、金光瑤。
“即日起,魏無羨爲我蘇氏宗主。一月後,長安蘇氏舉辦婚宴及新宗主繼任大典。介時,靜候諸位大駕光臨。蘇某告辭。”
說着轉身離開。路過澤蕪君時,停了腳步。
“澤蕪君,我曾恨你枉信小人,後來又覺得你可憐。現在想想,是你活該,你就是喜歡枉信小人。你不妨去看看赤峯尊走火入魔的情況加重了沒有。畢竟亂魄抄可不止那一個功能。”
出了大門,我便整個人軟倒在魏無羨懷裏。
“魏無羨,我好想江澄。”
“這輩子,他還從來沒抱過我,甚至沒對我說過一句軟化。”
“魏無羨,以後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