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他修長好看的手指,碰了碰白漓的眼角,慢聲吩咐:“把眼淚收回去。”
白漓吸了吸鼻子,一雙溼漉漉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看。
還好,現在抱着他的先生,看上去又正常了一點兒。
謝沉垂眸,目光落在小奶貓那雙眼上,漫不經心的想着——
這眼裏的淚,爲他掉的。
可真稀奇。
自從父母雙雙失蹤後,他身邊的人,除了謝伯和其他幾人,別的人都是巴不得他能早點死。
這隻剛見過幾面的小奶貓倒好,一點兒小恩惠,就哄的他這麼回報。
這一刻,謝沉面上不顯,心裏卻是受用的很。
白漓被他抱着,爪爪攥緊他的手指頭,還在聽話的憋眼淚。
片刻後。
向來進了樂房都會待上整夜的謝沉,罕見的在半夜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外頭的走廊很長,謝沉抱着小奶貓,逗了會兒。逗完,他將小奶貓送到他的貓窩裏,準備回去歇着。
可他前腳剛走,白漓後腳就又急匆匆跟了上來。
他今晚不要一個人睡。
半分鐘後。
謝沉把臥室的門剛開,腳邊就飛速竄過一道白影。
他摁下開關,白熾燈的光將房間裏的一切都照的明亮。包括,窗簾最底下那個圓乎乎的奶貓屁股。
謝沉:“……”
謝沉換上拖鞋,眼神複雜的看着窗簾。這小傢伙想把自己藏起來的意圖,他明白,可是,只把腦袋藏進去,屁股暴露在外頭,算是哪門子的藏法。
“咳。”
謝沉清了清嗓子,作勢要接近只藏腦袋的小笨貓。
白漓聽到靠近的腳步聲,緊張到胖墩墩的小身子都抖了抖。
看不到他,看不到他。
白漓面向着牆壁,試圖用意念催眠自己,順便催眠謝沉!
謝沉坐到牀上,盯着窗簾底下緊張的圓屁股,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拆穿。
一人一貓僵持了好一會兒,最後,謝沉按了按太陽穴,還是秉承着原則,無情的把小奶貓給拎了出去。
被捏着後頸拎出去的白漓:“喵!”
給放回去呀!
謝沉無視他的喵言喵語,把貓關在門外,只淡聲道:“回貓窩睡。”
就算這隻小奶貓再特殊,他的被窩裏,不,是他的房間裏,都不可能再留什麼活物過夜。
白漓看着在他眼前關上的房門,漂亮的琥珀瞳裏都滿是落寞。
“喵嗷。”
我可以打地鋪的。
白漓小聲喵着,他根本不放心讓亂吃藥的先生獨自在房間裏,萬一再吃藥了怎麼辦。
謝沉聽着門外的喵喵聲,絲毫不爲所動。
他熄滅燈,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明明已經喝過藥,可跟從前一樣,他還是沒有丁點兒的睡意。
黑夜逼仄漫長,滋生着種種不堪惡劣的暴戾惡念。
謝沉閉着眼睛,竭力剋制着那些陰暗的情緒。
不知過了多久。
他從難熬的清醒裏,墮入熟悉的噩夢中,在噩夢中,他如同置身修羅地獄……
先生,開門!
門外的白漓,突然急促的叫起來。他聳了聳鼻尖,在空氣裏分辨出來越來越聚集的陰冷氣息。
這些氣息如黑色潮水般涌進臥室裏,白漓急的團團轉。臥室裏有先生,這些髒東西會對先生不利。
急到要昏頭的白漓,最仰着腦袋,看向了門把。
“啪嗒——”
他一個彈跳,把自己掛在了門把上,利用身體的重量,把門把按下。
還好門沒鎖,只是普通的關法,所以,白漓成功的把門給打開了。
一進房間。
白漓看着整個人都籠罩在黑潮中的先生,想也不想,直接跳上牀,並且還踩在了先生的胸膛處。
“喵嗚!!!”
妖丹運轉,白漓渾身毛毛都炸開,他喉嚨裏發出威脅的吼聲,爪爪用力拍碎這些黏糊的黑霧。
從下山後,白漓就發現,人間裏,這種會影響人類情緒的黑霧有好多好多,如果被黑霧纏上,會有很不好的反應。
不止人間有這種黑霧,他們妖怪山這些年來,靈氣也在消減。
聽說,他們妖怪山的靈氣消減,是因爲丟了件寶貝。
哥哥姐姐們下山闖蕩,目標就是爲了找寶貝,挽救妖怪山。
白漓沒被委託找寶貝這麼艱鉅的任務,身爲妖怪山所有妖的小寶貝,白漓這次能找到未婚夫,化形成功,大家就都滿足了。
“喵喵。”
在拍了好久黑霧後,白漓累的爪爪都快擡不起來。
他一屁股坐在謝沉的胸口,強撐着精神,繼續揮動爪爪。
黑霧慢慢稀少。
長年來被失眠和噩夢侵擾的謝沉,在沉睡中,眼前突然不見了熟悉的修羅地獄,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美麗到恍若仙境的地方。
在那個地方,他找到了難得的寧靜與平和。
謝沉睡好了,白漓卻是累慘了。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白漓看着牀上的謝沉,已經睡安穩,他擡爪揉揉眼睛,打着哈欠,從牀上跳了下來。
先生不讓他在房間睡覺。
白漓還記得自己是被關到門外的,他跳下來後,放輕腳步聲,悄悄走出去,並且還把門給帶上,假裝自己沒有進去過。
“喵。”
好睏吶。
白漓爪爪發飄,小身子東倒西歪,好不容易纔挪回到貓窩裏。
這會兒時間還有點早,白漓困的不行,腦袋一歪,在貓窩裏睡了過去。
而房間裏難得好夢到天明的謝沉,還絲毫不知道,自己被撿回來的小奶貓,守護了一整夜。
“貓貓。”
早上八點半,謝伯滿臉慈愛的蹲到了貓窩前。
“睡醒了沒有?我們去喫早飯啊。”
白漓:“呼呼呼。”
還沒有睡醒。
謝伯看着貓窩裏把自己蜷縮成球的小奶貓,心都要化掉了。
他們謝家的規矩,必須要對貓貓們好。謝伯多年來雖然一直喜歡貓貓,可沒先生的許可,家裏從沒養過。
這次,家裏終於有貓了,還是隻這麼可愛的小奶貓。謝伯眯着眼睛,心裏無比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