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鑫跟着肌肉男走在前面,小娘炮小妖笑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們身後,那眼神,仿若激光武器,眼看着,就能在翟鑫後背上灼燒出兩個大洞來。“暴力機車”的副座位置是他的,誰來跟誰急。只不過看周斌興致勃勃的樣子,他纔沒敢當場發作。
走過走廊,車手們哈欠連天,衣冠不整地從各房間走出來。
這幾天適應新環境,還在磨合期,大夥都拼命試車操練,雖然只是個小賽事,可誰都想拿下冠軍盃。哪怕是團體獎,一人也能分幾萬,蚊子再小也有肉,不是嘛。
難得高帥那個領隊有拋錨的時候,昨天打了架,今天不管他們,大夥正好可以偷懶睡個懶覺,不成想肌肉男這個死變態又把他們折騰起來。還說高帥被他揍趴下了,起不來了,這話簡直不可信,高帥馬大人高的,是他能撂趴下的嗎?
心裏迷惑,可腦子都沒上線,誰也沒心情去八卦,迷迷登登地跟着到下面的停車場。只是誰也不上車,站在車旁抽菸的抽菸,打屁的打屁。
“媽的,折騰幾天,骨頭架子都痠痛,”說話的這哥們是7個隆咚鏘咚鏘,一手捏着脖子,眼珠子溜到肌肉男那邊,悲慘不已的樣子,“多睡一會兒都不行,那孫子又把咱們折騰起來。”
“噯,你說說,他比高帥矮半個頭,也能把高帥撂倒了?”旁邊的哥們叼煙抱着胳膊肘,眯縫着小眼睛看那邊,不屑表情溢於言表。
“那可不一定,他是退伍兵,別看短小粗,那叫短小精悍,有把子力氣。聽說他家還開汽配連鎖店,倍有錢,用咱那話來說,叫款爺。”
周斌走到一溜車前站定,好像教官領着軍訓,看見一幫子吊兒啷噹的學生娃,氣就不打一處來,猛然吼了一嗓子。
“立正——”
頓時,偌大的停車場上寂寂無聲,所有人都用看傻逼一樣的眼神看着他。
周斌嚎出來後才覺得不對勁,不是自已的問題,而是這幫子車手們的眼神,自個一體會,就知道自已弄錯位置了。他不是高帥,連個副領隊都算不上。這裏不是軍營,也不是軍訓基地,更不是他的汽配廠,他沒這個權利指揮別人。
可現在,箭在弦上,不發也得發。
周斌繃着臉,腰板挺的筆直,大眼珠子從左到右,又從右到左溜了兩遍,停滯了十幾秒,他才慢慢地大聲說:“高帥的車子——有點小問題,他開到鎮子上去買配件去了……”
發覺大家還直眉愣眼地瞅着他,見沒人揭他的話把子,早晨,他可是說高帥被他揍趴的。開頭扯了個不大不小的小謊,果然要用別的謊言圓謊,腦子順利上線,後面也就溜多了。
“翟鑫委託我來帶領大夥實操——”朝那邊偷笑的車手一努嘴,“別笑,我是當兵的,大老粗,愛說大實話。咱們操練不是爲別的,誰不喜歡拿着獎盃炫耀一把,誰不喜歡百萬獎金,再不濟跟朋友喝酒也有個吹牛逼的資本不是?”
翟鑫適時從他身後走出來,自戀地微笑着,衝大夥揮揮手,乾咳了聲:“周哥說得太好了,必須點贊!”舉起兩個大拇指比劃了下,“其實,還有件事情,我和高帥都沒來得及跟大夥說,小本子也來了個車隊參賽,具體是啥情況,我還不太清楚。”
小本子?第1次聽到這個名詞,大家都有些懵懂,但腦筋一轉就明白是什麼人了。
見大夥鼓譟起鬨,他突然變得冷酷、陰鷙、無情,說:“那誰,別搗蛋,我真不清楚,對方嚴格要求保密。但有個前提,甭管小本子帶着什麼騾子什麼馬,咱都不能怵頭,國仇家恨不能忘!”
消息來得太突然,大家都還沒弄明白,小小的赤楊鎮,屁點大的車賽,居然吸引了小本子來參賽,這是什麼陣式?大夥面面相覷,撿到石子的也丟了,醞釀半天口水的也吐在地上。
本來嘛,大家都是國內上不了檯面的賽車手,國內同行短兵相接地拼拼刺刀還行,猛然聽說要來一支外國賽車隊,這逼格陡然就上升到高大上地步。
“我靠,咱們這不是成國際賽事了嗎?”人羣中有個副手嚷嚷了一嗓子。
這句話就像一滴水掉進滾熱的油裏,頓時就炸鍋了。
可不,按照慣例,只要有外國選手參賽,賽事也就順利升格成國際賽事。話說,他們這幫十八流沒名氣的賽車手,就連國內上檔次的賽事都沒機會參加過,匡論國際大賽了。
“我滴個孩勒,咱們這回可算露臉啦!”蝸牛鼻子看不見一跳三尺高,跟打了雞血似地興奮不已。
“是啊是啊,那啥衛視肯定得來,會全程拍攝直播吧,說不定,某個網紅妹妹聽說了,蜂擁而至來跟咱們合影呢。”糖雞屎兩眼放光,“那是肯定的,我最喜歡本兮,不知道她會不會來。”
“必須在鏡頭前露個小臉,咳咳。”小妖笑做個握住麥克風的姿勢,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美女記者,麻煩你把我照得帥點,一不小心,我就成時代雜誌封面人物了。”
翟鑫欲哭無淚,心裏把臥槽臥槽碎碎唸了幾十遍,擊掌做個stop手勢,“我說,打住,剎車,樓歪了。”
沒人說話了,他才掃了眼衆人,做個無奈表情:“你們真是想多了,比聯想電腦還牛叉。我重申下哈,有個小本子車隊報名參賽,這事咱們沒來得及通知時代週刊,鳳凰衛視也不知道。咱們這只是小範圍的賽事。我說的這個意思,是想讓大夥振奮精神,把小鬼子打得沒脾氣,不能讓他們在咱們這裏逞兇賣狂。如果,想在咱們這兒刷存在感,是鑽狗洞進屋——沒門!”
“對,沒門!”小娘炮蹦起來高呼,率先衝到“暴力機車”前拉開車門坐進副座,“衝鴨!”
翟鑫恨得直瞪眼,可又沒有任何辦法。誰讓他是人人鄙視的小渣渣呢,組織車賽的居然還能暈車,也是沒誰了,不怪大夥都不買他賬。
高帥雖是業餘選手,可人家能親自上陣,親力親爲身體力行,賽道上跑在前,還事事照應別人,凡事都在衆人先,大夥服他。
翟鑫連個方向盤都不願意摸,更別說親自駕駛車輛上跑道比賽了。外行指揮內行,沒誰願意聽他的,更何況這小子一身的嘴,誰也說不倒他,人送綽號“嘴不慫”。今天要不是鼓動肌肉男周斌發號施令,說不定他一出場就能被口水淹死。
鼓動了一陣子,見大家各自穿戴防護衣服頭盔了,翟鑫暗自抹了把冷汗,對周斌比劃個拇指:“搞定!”
肌肉男沒那麼多花哨,三兩下穿戴整齊,一擰車鑰匙,“暴力機車”咆哮如雷轟然啓程,一騎絕塵,甩開衆人馳上賽道。
也許是肩頭上陡然多了一份重任,或者說,周斌本來就憋着要拿冠軍來的,總之,他一腳油門踩到底,“暴力機車”露出了獠牙利爪,完全展現出它極爲暴力和勇猛的那面。
翟鑫坐在車上,頓時像老虎機上的彈球似的,被彈得四處亂撞,保險帶都要把他胳膊和身子勒斷了,心裏暗罵周斌是個死變態暴力狂。
小娘炮從後視鏡看到翟鑫頭盔歪戴,整個人像個布偶彈上彈下的,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心裏倍兒爽:讓你個龜兒子跑來跟我搶座位,折騰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