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瞪大眼睛想了半天,又轉過身去。
玉釧兒惱道:“你壓着我的頭髮了。”
又聽蠻兒叫了一聲,“被子都讓你一個人捲走了。”,
晴雯方纔道:“我一伸腿大家涼。”大家聽了都笑。
妲兒說道:“你這樣的,我一天也能說一百句。”
晴雯坐起來,不服的嚷道:“我這是寫實。咱們這裏滿滿當當,是不是有一個人蹬了被子,其他人都會着涼?”
賈璉惱道:“躺着也不老實。你說的不錯,就是大白話,不是詩。”
又把她摁進被子裏,於是都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晴雯又悄悄的問:“二爺前幾天你在蘆雪庵說的那個大明湖的詩是怎麼寫的?”
香菱也說道:“是啊,一直想着,肯定很好笑。二爺,你就說說吧!”
賈璉清了清嗓子。
玉釧兒忙坐起來,掀了幔子要出去,“二爺,奴婢給你倒茶。”
賈璉笑道:“你只管躺着。聽我給你們講。”玉釧兒才鑽回被子裏。
“那首詩是,大明湖明湖大,大明湖裏有荷花,荷花上面有蛤蟆....
他還沒說完,晴雯便立刻接上來,“扔個石頭蹦一下。”
幾個丫頭都轉頭看着晴雯。
晴雯忙把頭埋在被子裏,“咱們湖裏也有荷花,蛤蟆,每次經過,我都會扔個石頭,把蛤蟆都嚇走。”
賈璉驚歎一句:“你竟然做的比那將軍的還好!”
香菱問:“原本是什麼?”
賈璉道:“一戳一蹦噠。”
幾個丫頭噗呲一笑,“還是覺的這個有趣。
再過一會兒,香菱小聲說了一句:“我內急。可是外頭黑咕隆咚的,有吹的嗚嗚響……”
晴雯笑道:“有個鬼等着呢!”
賈璉拿過猩猩氈斗篷披着,“我跟你去,要是不留神,把咱們幾個都衝湖裏去,可了不得。”
大家都笑着催促她。
香菱披上賈璉的一件貂頦滿襟暖襖,面紅耳赤的出來。
兩人去了許久也不見回來。
“莫不是真個兒外頭賞月去了?“香菱疑惑道:“咱們那些衣裳去,仔細凍着。”
“放心,纔不會呢!”晴雯笑道。
玉釧兒問:“怎麼不會?”
晴雯道:“二爺穿着件皮襖呢!怎麼會凍着?”
香菱笑道:“又胡說了,二爺明明穿着件斗篷出去的。”
漸漸的,那邊屋裏聲音響,大家都不說話了。
正惶惶間,賈璉走了進來,放下幔子,“香菱在那屋裏睡了。”
一時半刻過後,又有一個丫頭小聲道:“我也內急。”
……
不數日,天已經放晴,雪也漸漸的融化了。
老太太和王熙鳳等入宮見過元春,又請旨省親,不久景隆帝恩准明年上元賢妃歸省。
賈府上下自然歡欣鼓舞,索性一應事務都是現成,無需另外置辦,且賈璉以爲當勤儉持家,不宜鋪張奢侈,故而預備花費不及上次省親十分之一。
園內,鳳姐將所有籌算都給賈璉說了,“以我之見,這次不如就定在咱們園子好了,沿途燈籠紗綾之類,花費有限,加上各處打賞,也不過萬兩之數。”
其實,賈璉對賈元春省親不省親的,沒什麼感覺,反正賈元春對他也沒什麼幫助,反而是賈元春要藉助自己的名氣。
也正是賈璉在外面這麼厲害,以前是冠軍侯的時候,賈元春就接着賈璉的身份,成爲了後宮第一妃,現在賈璉成了武王,賈元春在宮中的地位就更高了,就連皇后都對其客氣三分。
不過還好賈元春還算有分寸,在後宮中還算本分馬步怎麼惹事。
她不惹事,也沒什麼不開眼的人去招惹她,所以賈元春在後宮中過的就更加的自在了。
現在就等着將孩子生下來了。
不過賈元春皇妃的身份對賈璉沒什麼用,但是對整個賈家和賈家的親朋好友還是很有用處的。
就連王熙鳳對賈元春這個皇妃,都是高興不已。
“還有一件事。”鳳姐忽然想起:“還記得上次蟠哥兒借銀子的事兒嗎?”
賈璉笑道:“他要沒上當,已經很好了”
鳳姐失笑道:“這次他變聰明瞭,因姨媽不准他參與,故而他就推給了薛蝌,逼着薛蝌買了許多銅鼎之類的,結果十件裏頭只有一二件真品,其餘都是前朝仿製。一下子虧進去一大半兒,眼見是還不起來了。”
賈璉道:“不過花錢買個教訓,只四五千兩罷了。”
鳳姐道:“帳不是這麼算的,這一進一出,虧了一倍,差不多有七八千銀子,眼下這個時候,縱然薛家拿得出來,姨媽也不肯的。”
賈璉嘆氣道:“倒連累了薛蝌。這樣,我去和京兆府說說,能追回一點算一點。”
“不行!”鳳姐當即駁道:“薛蝌的帳也是薛家的帳,這個時候,可不能婦人之仁,我巴不得他們多賠一些纔好久。”
正當鳳姐打算咬定不放鬆的時候,薛姨媽也知道了薛蟠根本沒聽她的話,反而把薛蝌給牽扯了進去,頓時惱怒的氣血上涌半天回不過神來。
薛蟠急忙給薛姨媽捶背,“媽,你不要緊吧?”
薛姨媽歇了一會兒纔好了些,指着薛蟠罵道:“你自己不懂事就好,還把你兄弟牽扯進去,你是嫌薛家敗的還不夠快,還不夠徹底是吧?一定要弄得乾乾淨淨,你才能消停是吧?”
想起這幾年自己苦心維持,想了無數法子,都抵不過這個敗家子一次揮霍,更加氣不打一處來,接着罵道:“你父親在的時候,薛家如何光輝?你看看現在,我們已經淪落到要寄人籬下才能維持,我總想着你能幡然醒悟,能持家立業,可你呢?除了每日帶回來的賬單,你還做了什麼?你已經這麼大的人了,怎麼不能想想你的將來?敗光了家常,你打算讓我們娘倆去街上乞討是吧?真是孽障啊!”
薛蟠喜笑道:“怎麼可能?妹妹不是嫁給璉二哥了嗎?又和咱們一家,到時候求求妹妹也就是了。”
“住口!”薛姨媽擺手讓丫鬟婆子都出去苦口婆心的說道:“你妹妹進了賈家門,就是賈家人,咱們薛家的事兒還得靠你。眼下只是咱們的權宜之計,終究還是要分開的。這個你心裏要有數。